第20章

在廣邀貴女同遊雅園後,隔了沒幾日,趙嫻又舉辦了一次賞花宴,這一回段繾很是幹脆地推了邀請,她可不是那等懦弱受欺之人,讓人一次陷害不成,還會再巴巴送上門去給第二次機會。

一樣回絕了邀請的還有趙萱,道是之前的病還沒好全,不敢見人,怕過了病氣。

放在之前,段繾是一定會去看望一番的,畢竟趙萱是她心目中的嫂子人選,可現在不同了,淮陽郡王居心不軌,連帶著讓她對趙萱也心生懷疑起來。

就算趙萱對她阿兄是真心的,她也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她阿兄才不解風情地拒絕了人家,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她去了都只會讓兩人尷尬;若不是,就更沒有去的必要了。

因此,在聽采蘩說了這事之後,段繾也只是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就繼續低頭看起書來,采蘩見她這般態度,也很識趣地沒有再說,繼續在旁侍立。

日子如流水般平靜而過,很快到了七月上旬,酷熱逐漸散去,行宮變得越發涼爽起來,也就是在這麽一個時節,霍景安前往寧安殿,獨自求見了趙靜。

寬敞偌大的殿中帷幔重重,隨風陣陣飄蕩,趙靜坐於上首,神色喜怒難辨。

她跟前的桌案上是一份攤開來的奏折,上面只寫了一件事秦西王與淮陽郡王過從甚密,暗中勾結,月前長樂郡主遇襲正是他二人聯手所為。並列了不少證據,白紙黑字,確鑿無比。

這是霍景安呈上來的。

並且,就在剛才,他向自己求娶了女兒段繾。

他是這麽說的“長樂郡主貞靜賢淑,下臣對其傾慕已久,願娶郡主為妻。還望殿下成全。”

聽見這話,趙靜先是詫異,而後就是懷疑、忖度。

這半年,她的削藩力度與日俱增,也怪不得秦西王和淮陽郡王會兵行險著,刺殺她的女兒,只是沒想到連晉南王也坐不住了。

霍景安這是想以合作來求取自保通過聯姻一途

在藩王勢大、天子式微的當下,這是一場劃算的交易,如果霍景安要娶的人不是她女兒的話。

趙靜沉默良久,緩緩笑道“世子為我大魏江山除奸拔佞,如此忠義之心,本宮深感欣慰,理當褒獎,只是”

“殿下。”霍景安打斷了她的話,“陛下年紀尚幼,朝中多有不服,更有那等奸佞之徒,於暗處虎視眈眈,居心不軌,殿下雖有雄才大略,到底獨木難支,下臣不才,願為殿下分擔一二,效勞左右。”

趙靜心中一沉。這是怕她不答應合作,在上趕著表明忠心,還是在威脅她不要輕易拒絕,否則他很有可能成為那等“奸佞之徒”

“哦”她心裏翻江倒海,面上卻不顯露半分,笑道,“想不到世子如此心系天下,心憂朝廷。是不是只要本宮把愛女嫁給你,世子就願效忠本宮,為本宮效勞”

“是。”

好一個“是”字

趙靜一下握緊了手心。“若本宮說,本宮不同意這門親事呢”

霍景安沉默了片刻。

“殿下,”他擡頭看向趙靜,“在下臣呈上這份奏折之前,殿下可曾查出過秦西王一事”

趙靜心裏猛地一陣緊縮,她看著霍景安,見他雖然跪坐在地,卻是脊背挺直,眉眼冷淡,忽然明白過來,這並不是她一場以為的交易。

霍景安並不是在向自己投誠,也不是在向自己求取合作,他只是在表明想要娶段繾的意思而已。

他想娶自己的女兒,以此作為交換,他願意助自己一臂之力。

就像女兒遇襲一事,她命人查了這麽久,都沒有查到秦西王身上,他卻輕輕松松地就把這些查了個清楚。

同樣的,她這兩年來沒有削成的藩,他也能夠辦到。

照理來說,趙靜是該感到高興的,藩王過大的勢力已經威脅到了朝廷,能夠從中削弱是件好事,可她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霍景安雖為世子,卻掌攬晉南軍政大權,倘若他能解決藩王之難,那麽就說明他手裏的權勢能夠壓制其余六王,倘若不能,更說明藩王之勢已經大到了誰也收不住的地步。

無論哪種情況,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好。”最終,趙靜深吸一口氣,平靜道,“世子今日之言,本宮記下了。只是姻緣大事,不可輕許,你先退下,容本宮好好想想,再做定奪。”

霍景安這一回沒有再說些什麽,很幹脆地行禮告退,離開了寧安殿。

殿中熏香裊裊升起,趙靜坐在上首,擰眉沉思半晌,喚了近侍陳譚入殿。“去請孫行才過來。”

孫行才任大鴻臚一職,掌管諸王列侯之事,是趙靜的心腹大臣,等閑小事不會輕易宣他,陳譚知曉個中關節,不敢怠慢,連忙領命而去。

趙靜又喚貼身侍女上前“寄琴,現在什麽時辰了”

寄琴回道“回殿下,離未時三刻還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