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月盛放

落日有氣吞山河的氣勢,把一切都染成了屬於自己的金橘色,包括眼前的女孩子。夕陽在她身後緩緩下落,余暉的帷幕勾勒出她的輪廓,溫暖又柔和。女孩鬢角的小碎發被微風吹散了,前額毛茸茸的,看起來像溫順好摸的奶貓。

她逆光望著單漆白,眼裏有被揉碎的霞色。

“你餓不?”她輕聲問他,說著又咽了一下嗓子。

單漆白望著她燦爛的眼,有一瞬間的失神,“嗯?”

“你餓嗎?”她又問了一遍,粉色的小舌尖舔了舔唇瓣,“想不想吃點什麽?”

單漆白的目光移到她的唇上。女孩子的唇瓣跟晚霞一個顏色,水潤瑩亮,濕漉漉的。

他喉尖滾了一下,漆深的雙眸虛眯。

他真有點餓了。還,有點渴……

“我好餓啊!”吳羨好癟嘴喊了一聲,舉起一只手指向剩下小半個圓的落日。

“你看那個太陽,像不像一個香噴噴的煎蛋?”

單漆白:“……”

“還是個糖心蛋!一口咬下去蛋黃噗地流出來——”小姑娘說得直吞口水,“我爸特別會煎這樣的蛋,超級香!”

單漆白:“……呵。”

原來這個吃貨在想這。

吃貨望著太陽蛋,發出由衷的贊嘆:“啊!夕陽,你多麽像個蛋!我多想把你帶走,好好地煎——哎你去哪兒啊?”

男人頭都不回,“下山,找蛋吃。”

他們找了家餐廳吃牛排,每個人都加了兩只煎蛋。跟吳羨好一樣吃不慣東南亞菜的人挺多,西餐廳人滿為患,他們坐到了外面吃,對面正好是一家露天酒吧。

暹粒到了晚上,最熱鬧的就是這邊的酒吧一條街了。柬埔寨被稱為“最貧窮的旅遊國家”,但夜市越是一派繁榮,這裏沒有夜晚和安息,也看不到貧窮的痕跡。人們消遣夜色,在音樂和酒精中盡情放縱。

露天酒吧有個表演台,但沒有駐唱歌手,鍵盤、吉他還有架子鼓幾件樂器擺在旁邊,誰想上去表演都可以。剛才幾個日本小夥子上去唱了首日語歌,氣氛帶起來一波,老板還送了瓶啤酒過去。

“哇剛才那個打鼓的小哥——”吳羨好伸手指了指腦後一撮黃毛的小夥子,“打得好好啊!”

單漆白沒回頭,叉子漫不經心地戳了一塊牛排,“那就叫好啊?”

好些鼓點都是錯的。

吳羨好切了一聲,咀嚼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倉鼠,“你又不會你知道啥。”

單漆白挑起桃花眼,似笑非笑,“你怎麽知道我不會?”

吳羨好給了他一個“那還用說”的眼神。

“你哪裏像會樂器的?今天早上彈琴那手僵硬的啊……”

哦,現在又覺得他手指頭不靈活了?

單漆白對著盤子低低笑了一聲,放下叉子,身子稍稍向前探,“哎,要不打個賭?”

兩人之間的距離倏地拉近,吳羨好擡眼,正對上男人狹長的雙眸。他的眼皮窄薄,垂睫時眸光綿長幽深,桃花眼本就多情,挑起的眼尾泛著微紅,莫名撩撥。

吳羨好跟被燙了似的往後瑟縮了一下,耳垂紅了。

“什麽賭?”她抿唇問他。

單漆白向後撤,身子靠回椅背,唇角翹著,懶洋洋的語氣:“我上去唱首歌?”

吳羨好眼睛亮了一下,“你真會樂器啊?”她扭頭看了一眼那些吉他架子鼓,“你會什麽?”

單漆白嘴角更彎,淺笑散漫又張揚,“你隨便挑一個。”

吳羨好挑起眉,微微瞪大了眼。

哎喲還我隨便挑?裝逼也很大氣嘛兄嘚。

“就那個吧。”她指的是一架貝斯。藍色的貝斯沒人碰,一直孤零零躺在最邊上。

單漆白輕飄飄撂下個“好”字,兩條長腿一伸,站起來,不徐不疾往對面的酒吧走。他走到剛才表演的一個日本小夥子身邊,俯身說了兩句什麽,小夥子放下酒杯跟他一起往台上走,停在了鍵盤跟前。

男人一背上貝斯吳羨好就知道他會了。他調音又快又熟練,側耳辯音時黑睫垂斂,專注的神情莫名引人。

前奏響起時,好些人都往台上望去。吳羨好不吃了,端著叉子看著台上的男人。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你完美得不真實)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我的視線無法離開你)

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你就像人們向往的天堂)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我想要緊緊地擁住你)

At long last love has arrived(愛情終於到來了)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你完美得不真實)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我的視線無法離開你)

“當啷”一聲,吳羨好手裏的叉子掉桌上了。她唇瓣張著,黑眼睛瞪得大大的,長睫毛顫了好幾下。

他唱歌居然這麽好聽的!

磁性的嗓,低沉的音,醇厚的歌聲混上貝斯低低的跟音,有種高級的顆粒質感。男人的英語吐字標準又自然,唱歌時神情也是慣有的寡淡散漫。一首老派的英文情歌,偏偏給他唱出了不羈的風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