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張活柔糊塗了, 搞不懂那倆狐狸眼走什麽偏鋒套路。
若是笑裏藏刀, 休想她會上當。
張活柔不敢放松, 更不敢輕信,但順著對方的話抓緊時間說:“那你放人!我要見人!大活人!”
兩只狐狸眼笑意盈盈, 把一句話掰成兩半,一只說前一半:“沒問題,你跟我們。”
另一只無縫接話後一半:“回去, 就能見他們。”
張活柔後退兩步, 想都不想:“我哪都不去!別廢話快放人!”
兩只狐狸眼露出受傷的神情, 雙雙移目, 幽幽地望向閻冽,一鬼說一半:
“三殿下。”
“怎麽辦?”
張活柔愣然。他們與閻冽有什麽瓜葛?說話語氣竟然像熟人。
閻冽的衣襟被張活柔揪亂了, 正低頭整理, 一副與緊急狀況截然相反的從容姿態。
張活柔想揍他, 質問:“三老頭!說話!”
閻冽擡眼瞥她,氣從鼻孔出, 他指指半空,說:“這兩位,是你前輩, 叫叔叔。”
“我去!什麽叔叔!叫!”
“哥哥!哥哥!小哥哥!”
張活柔還沒聽清閻冽說什麽, 盤坐半空的那兩位就已經掀翻桌子, 一鬼說一半懟他。
……
張活柔看看手機, 時間過去整整30分鐘。
她的心情仍然相當復雜,哭笑不得, 連臉色都不會擺。
掃一眼目前的場面,還有糟糕的不適應感。
坐她對面的張活剛,把粉紅豹掛在後背,埋頭猛吃。
三更半夜奔波了一個晚上,又接二連三受到驚嚇,張活剛早就餓出天際。
鋪了彩虹色餐布的長餐桌上,放了許多色香味全的美食,規模不亞於五星酒店的自助餐。
起初餐布是白色,餐桌中間還擺了一副西式白蠟燭台。張活柔被狐狸眼與送葬鬼還有一根根白蠟燭嚇出後遺症了,一見白色和蠟燭就發怵,甚至以為食物都是給死人準備的祭品,吃進嘴裏沒準一股蠟腥味。
兩只狐狸眼很體貼地為他更換餐布,撤走燭台,熱情推送食物。
張活剛小心翼翼嘗了口,發現味道沒異常,又靜待了三分鐘,確認身體哪個部位都沒出毛病,他才放松下來吃,越吃越舒心。
他旁邊的桌端,從心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自己生前遇人不淑的狗血經歷,兩只狐狸眼脫下孝服,換上幽藍色的長袖古式漢衣,坐她一左一右,邊聽邊感懷身世地替她委屈與抱不平,一鬼說一半地安慰她:
“不要難過了,正所謂天崖。”
“何處無芳草,你要堅強點!”
從心哀嚎:“人都死了,還哪來芳草!”
兩只狐狸眼:
“有啊,冥界那邊。”
“就有不少帥哥!”
從心堅定地說:“不!我不去!我要留在活柔身邊,幫她替天行道!警惡懲奸!變——身!”
說著她仰頭將一杯紅酒一口幹了,喝得很嗨。
她邊說邊演地講述張活柔如何幫她報仇,狐狸眼又一人一句拍桌稱好,直呼大快人心。
總之,他們三只鬼看上去很友好歡樂,誰都不會聯想到,短短半小時之前,這其中兩只眼眨都不眨地,要殺掉剩下的那只。
剛子從心沒事了,至於顧躍和蔡警官,狐狸眼再三保證已經安頓好。
他們死裏逃生,安然無恙。
張活柔收回視線,不知第幾次將四周環境看了個遍。
這裏離商業街很近,眨下眼就來到了。風格氣氛卻是大相徑庭。
如果說商業街是地獄,那這幢走歐式簡約風的別墅就是天堂。
整幢別墅白色為主,三角屋頂,到處可見落地玻璃墻,白紗簾在細風下飄飄蕩蕩。
明明是深夜淩晨,外面卻有陽光,一縷縷照進來,明晃晃的又暖又耀眼。
他們在飯廳圍著餐桌吃喝,開放式廚房那邊,有幾個穿整齊廚師服的鬼影在忙碌,定時向他們補給各種美食。
張活柔面前就放滿中西美食,頂級和牛扒,法式焗蝸牛,古法秘制佛跳墻,滋補清燉燕窩羹……每一樣都新鮮出鍋,熱騰騰冒著香氣。
不過張活柔毫無胃口。
那兩只狐狸眼下一秒就會變臉,回歸陰冷可怖的敵人角色。
眼前的食物是紙紮葬品假裝的,點把火就能燒個精光,根本不能吃。
這座聲稱出自法國設計師之手的白色別墅,其實是冷清無人的荒山野嶺,正北風呼呼。
張活柔眨眨眼,一定是她想的這樣,不然的話,這一切怎麽可能是真的?
“怎了?”挨著她坐的閻冽問了一聲,她不知道他已經研究了她半天。
他姿態慵閑,一只手肘撐著椅扶手坐,偶爾端起茶杯嘗一兩口,表情比之前氣死人的態度寬慰了些,一雙鳳眼精細狹長,如噬碎光,嘴角淺笑。
張活柔定神看了他一會,問:“你真的是三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