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小小修

一座古色古香的八角亭內,一黑一白兩個男人身影坐在亭央對弈。

亭外小橋流水涓涓不息,假山碧松與鮮花相映成輝,似有園丁日夜細心打理,風光無限。

只是天色一片漆黑,無處不在的夜光球是光線的來源。

“自從踏入20世紀,冥界實行三司十二局制,如今天下可謂越來越太平,你我優哉遊哉對弈的次數也日益見多了。 ”穿黑衣的男人落完一白子,扇著手中的折扇,樂呵呵道。

穿白衣的男人笑了笑,沒說話,在黑衣男人剛落的白子旁放下一黑子,黑衣男人頓即錯愕,隨後投降:“哎呀呀,我的棋藝始終不及三弟,我還是去吃雞算了。”

“大哥你就是吃雞多了,才耽誤了棋藝。”白衣男人端起茶杯,用茶蓋撥一撥浮面的尖身茶葉,緩緩品了一口,贊:“色翠形美,香郁味醇,大哥這壺西湖龍井,花了心思進貨。”

“你大嫂是天生購物狂,沒什麽東西是她淘不到的。”黑衣男人笑盈盈說,臉上盡是自豪與支持。

倆人重新下一盤棋,八角亭天花頂上的夜光球忽然閃了閃,滅了。

黑衣男人嘆道:“線路昨天才檢測過,怎麽電燈突然不好使了?”

白衣男人沉默半瞬,道:“事出異常必有因,說不準有什麽要發生。”

話音剛落,一聲“報”從遠至近,一個黑影秒間抵達黑衣男人身後,躬身稟告:“大殿下,三殿下,張姑娘帶了一魂魄到政務司申辦陽間居住證。”

“張姑娘?”黑衣男人看了眼表面波瀾不驚的白衣男人,問:“張活柔是吧?”

黑影:“正是。”

黑衣男人揚揚手:“趕緊辦,辦完暗示她去財政司報到。”

“是!”黑影秒間消失。

黑衣男人回過頭,“三弟啊……”

對面的三弟不知幾時已經鬼影無蹤。

黑衣男人:“……”

從心誠徨誠恐地緊跟張活柔身後,既好奇周遭的環境,又不敢四處亂瞟,生怕一個不小心的得罪,會被鬼拆皮砍骨,扔十八層受苦。

這個陌生的,天黑漆漆的,卻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建築全是古代風格,氣氛平靜祥和的地方,叫冥界。

沒有想象中的陰深淒冷與恐怖詭惡,一路走來,從心起初還是興致勃勃的好奇。

直至去了個什麽政務殿,張活柔給她申請陽間居住證,辦/證的鬼差長得兇神惡煞,眼凸額突,獠牙鋒利,恐怖過她之前cosplay的厲鬼,而且對她呼呼喝喝,不似對張活柔那般恭敬客氣,出證前要做鬼身檢查,對方動作又粗魯無禮,弄痛她也不道歉,害得從心有了陰影。

冥界就是冥界,看上去再祥和安定,也始終是萬鬼聚居,集眾鬼之兇殘暴戾之地。

“你別誤會,他們只是例行表情,例行態度,例行動作,沒有針對的意思。”張活柔替剛才的鬼差解釋,“逢鬼都要歸安冥界,要麽投胎,要麽在這裏生活。陰陽有別,鬼魂逗留陽間是違法的,冥界很少批準陽間居住證,申辦也很嚴格,怕有鬼蒙混過關。”

走到某幢七層高的古式樓閣前,張活柔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辦點事。”

從心抱著她大腿:“我也去!”

她害怕在冥界落單。

張活柔指指樓閣的牌匾,說:“看看那幾個大字——‘冥界財政司’,‘閑鬼勿進’。”

從心:“……”

張活柔邁進財政司樓閣大門,一抹白影便浮現跟前,發出聲音:“恭迎張姑娘,三殿下已在司長房等候。”

張活柔“切”了聲,隨白影在樓閣內兜了幾個彎,上到頂層,來到司長房前,白影報了聲:“張姑娘到!”

房門自動往內打開,張活柔往裏看。

司長房裝潢古韻十足,一排梨花木制的書櫃擺滿古冊書籍,櫃前有兩張造工精細的太師椅。一張長長的雕花書桌位於正中,身著白衣的閻冽挺拔地站在書桌後,手握毛筆,低頭壓紙練字。

張活柔一見他就來氣,氣橫橫地走進去叫了聲:“三老頭!”

閻冽停下筆,擡起頭,氣定神閑看向她。

原本氣勢不差的張活柔,對上他的視線,一秒失勢。

能令人失勢的情況有幾種,要麽被武力鎮/壓,要麽被把柄要挾,要麽被所見所聞驚呆。

這三個能耐,閻冽都有,張活柔這下敗是敗在最後那一個。

閻冽這男人長得實在太美,面如精雕白玉,皮膚細致白皙,白眉如銀劍,英氣入鬢,清雋俊秀。

鼻梁直如垂尺,厚薄適中的雙唇顏色淺淡,紋路清晰,近乎完美。

一雙鳳眼目光淡淡,不怒而威,輕飄飄遞來一瞥,足以令女性屏住呼吸,臉紅耳赤。

這張顏,張活柔初見時大誇為“盛世美顏”。

加之他無時無刻不是一身古式白衫,如雪般的銀發垂及腰間,頭束發髻,舉手投足倜儻瀟灑,言辭神色冷靜寡淡,行事風行雷厲,好比電視裏電影裏遊戲裏的隱世聖俠,將當時的張活柔迷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