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千日不好,也有一日好

可沒等裴勇近身,就幹嚎道:“娘,您老倒是給我評評理啊!我哪兒點對不住你們老裴家了?這就要動手打我!”

裴勇被吵得太陽穴直跳,成親好幾年了,不管李菊花怎麽尖酸小性兒,他何曾動過李菊花一根手指頭?這會子這架勢倒好像他已經對她拳加相加了一般,忍著頭疼,對著李菊花吼道:“你給我閉上嘴!”

李菊花被吼得一個激靈,自己男人平時幹的多說的少,脾氣也好,少有這樣對自己粗脖子冒青筋的時候,吵架這回事兒吧,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裴勇一聲怒吼嚇得李菊花閉上了不斷放狠話的嘴,加之裴大娘也沒有立刻上來幫她,氣勢已然弱了下去,這一回合算是難得的敗下陣來。

茶壺般叉著腰的雙手訕訕地放下,又不自然地將高高挽起的袖子擼了下來,裴勇見李菊花這樣,氣也消了一些,放緩了口氣:“你怎麽能這麽教孩子?以後非長歪了不可,咱們讓柱子去學堂讀書不就是為了識字明事理?你倒好,教孩子打架掐人!”

“可柱子被別人欺負了,難不成就任憑別人打罵了去不成?”李菊花雖然氣勢上鈍了,可到底心裏仍舊是不服氣的,不滿嘟囔道。

裴勇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可將事情原委問清楚了嗎?柱子為了什麽事和別的孩子鬧別扭了?”

談及這個,李菊花氣又有些往上冒:“正是在這兒怎麽問他,他都不說!急死人,都說虎父無犬子,我怎麽生出這麽個沒了嘴的悶葫蘆?平日裏霸王似的,現在被欺負了就知道窩在家裏。”

車軲轆話說個沒完,裴勇放棄和她溝通,走到柱子身邊蹲下身去問柱子本人。

而裴華站在一旁聽見李菊花的話,雖然氣氛不太對,但卻有些忍俊不禁,聽嫂子的意思,“虎父無犬子”是說她自己英雄了得,老虎一般,加之剛才擼袖勒脖的舉動,河東獅吼大抵就是這麽個來歷吧。

那廂柱子仍舊悶著頭,裴勇問他:“柱子,是不是在學堂裏被欺負了?”

柱子搖了搖頭。

“那你告訴爹,是怎麽了?”

柱子撅了嘴,掰著手指頭,支支吾吾的。

李菊花在一旁看得搓火,再看看裴勇,紮巴著手,刨涼薯回來手都還沒洗呢。

莊稼地裏刨涼薯後都瞞不了人的。手心上沾了薯黏子,再粘上土,全都變成了結結實實的黑嘎巴兒,黑指頭、黑掌心、黑指甲,若是不及時洗去,怕是要粘手上十天半個月弄不掉。

“他爹,別管他,你先去把手,抓把子草木灰好好漚一漚,揉搓揉搓,這薯黏子沾上了可不好洗。”

到底心疼自己男人,李菊花囑咐道,完全沒有意識到旁邊的裴華也滿手臟,為了他們一家三口的事兒,跟進了堂屋,也還沒有洗手。

裴大娘也連聲催促,這手碰哪兒臟哪兒,若是擦到衣服上那洗起來不僅費神,還容易留汙斑,倒糟蹋可惜了。

柱子這裏扭捏著,也不急於這一時,裴勇就拉了裴華去倒水洗手,草木灰搓了一回,那薯黏子滑膩又牢固,仍有不少緊緊粘在手上。

無法,又抓了點蜃殼在灶爐裏燒成的蜃灰攙在草木灰裏,這兩樣東西的混合物清潔力度極強,缺點也明顯,用的時候手會燒得慌。按照化學角度來看,這倒也不難解釋,那草木灰裏頭含有能夠去油汙的碳酸鉀,再加上這蜃殼就會產生強堿――氫氧化鉀,這東西刺激性大且具有腐蝕性,用它來洗手自然會有灼燒皮膚的感覺了。

若非頑固的汙漬,村裏人很少用它,裴勇和裴華兩個大男人,掌心裏加了點搓了會兒,手是洗幹凈了,手也紅了兩個度。

洗完手,堂屋裏柱子正等著他們呢。柱子雖然年紀小,但心裏明白著呢,這事兒同奶奶還有自己娘說了也沒用。

“柱子,你現在同爹講,今兒在學堂裏怎麽了,男子漢,別吞吞吐吐的,惹人笑話。”

裴勇耐心地問兒子,一旁的李菊花也跟著“砰”地拍了下桌子,“就是!趁著我們還好好同你說的時候,你快緊著點兒說!再扭扭捏捏小姑娘樣兒可仔細你的皮!”

本來擔心兒子的李菊花經過幾番好言軟語的盤問、被自己丈夫的責怪,已然失去了耐心,幫著裴勇問柱子。

當然了,這“幫”字是李菊花她自己心內以為的,柱子看他娘已經動了氣,被嚇得一縮脖子。

裴勇嘆了口氣,咬了咬牙根,從側面看下排牙齦輪廓明顯地突出在腮上,下巴也緊繃了,側過臉來看了眼李菊花。

被裴勇帶著怒氣的一瞥,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又做錯在哪裏的李菊花也委屈:“又咋咧?今兒你們父子倆合起夥來氣我是不是?我這不是幫你問柱子嗎?不領情就算了,咋還對我吹胡子瞪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