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窗外的雪漸漸停了,午後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繡玥趴在窗下,窩著不想動彈,覺得這屋子裏總算有了點暖意,似乎身上也沒那麽冷了。

房間裏是寶燕來來回回忙碌的腳步聲,她聽著這聲音,心裏變得很踏實,帛堯讓她回來等著,第二天天不亮寶燕便被放回了延禧宮。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還是少做些活,多歇著。”繡玥說著話,目光還散漫著投在窗外頭。

“這點傷痛算得了什麽,養了這幾天,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寶燕手裏的動作沒停,一邊擦著桌子,一邊看著繡玥那個懶洋洋的樣子道:“昨個儲秀宮來人傳了旨,明日合宮朝見,準小姐去中宮請安,小姐倒是清閑自在,一點不發愁呢。”

繡玥盯著窗外頭的雪,背對寶燕漫不經心說著:“不過是因為我進宮都過去了三個多月,皇後身為後宮之首,如若一直沒見過我怕也說不過去了,才走個場面而已,有什麽需要勞神的。”

遜嬪失勢受辱,連帶著延禧宮一損俱損。繡玥和李氏早就被免了中宮請安,名為體恤,實則嫌棄,命她們在宮中安分守己。

延禧宮裏只有蘭貴人一直左右逢源,雖攀附不上千尊萬貴的諴妃,卻日日去永和宮討得簡嬪的好,遜嬪受□□之責,唯獨她沒有被連累。

“只不過,咱們一直困在這延禧宮裏,對外面的形勢全然不知,明日去中宮請安,便如同瞎子摸象一般啊。”

“不妨事,”繡玥的聲音從窗戶那邊傳過來,“我不過是個答應,又無寵幸,即便是合宮朝見,誰會有那個閑工夫留心思在我這樣的人身上。”

這倒也是,寶燕聽著繡玥的話,便想起來:“說起寵幸,我這幾天在禦膳房和內務府走動的時候倒是聽到了一些,皇上剛親政,如今後宮裏最得寵的是貴人劉氏,皇上賜封號“信”,賜居承乾宮,代掌一宮主位。”

“承乾宮?”繡玥呐呐著:“承乾宮非寵妃不得入住,信貴人可真是得寵啊。”

“可不就是,”寶燕點點頭,“前不久皇上特將其擡為了劉佳氏。這信貴人才入宮不到兩年,就有這般的勢頭,聽聞信貴人性情孤傲、行事張狂,引得後宮諸多娘娘不滿,連皇後娘娘都沒轍。”

皇後娘娘都沒轍麽……

皇上迄今為止一共只有兩個皇子,一個是先皇後親生的,唯一的嫡長子綿寧,一個是當今皇後的三阿哥,全部都由皇後照拂,皇後手握兩個皇子,執掌鳳印,諴妃的黨羽遍布六宮,在這二位滔天的權勢下,信貴人一個小小貴人,入侍不過兩年,便能憑一己之力在後宮中專寵,始終屹立不倒,想來是何等厲害人物。

繡玥正沉思著,卻聽寶燕又說了一句,“不過最近呢,倒是一位新選進宮的蕓答應風頭更勝,剛剛內務府傳下話來,已晉了常在。蕓常在恩寵眼瞧著就要趕上信貴人了,只不過住的地方比不得承乾宮,卻是離養心殿很遠的漱芳齋。”

寶燕說到這,瞧向繡玥,從旁提了一句:“信貴人一向霸著皇上,那個蕓常在又是新寵,都是正當得意的時候,不免處在是非之中,小姐明日去儲秀宮請安,多遠離著這二人大約就沒事。”

話音剛落,冷不防一個突兀的女音插進來,“什麽?你明日也要去儲秀宮請安?”

房中二人乍一聽見人聲,嚇得一驚,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處,只見一個穿著淡粉色衣裳,妝容精致的女子不知何時就站在門口。

也不知她在門口聽去了多少。延禧宮人少,繡玥住的西偏殿更加冷清,平時只有繡玥和李官女子兩個人居住,李氏一向循規蹈矩,平時房門都很少出,所以這屋子的房門只是關著,哪裏還需要上鎖這樣麻煩,而眼下,顯然是被悄悄推開的!

寶燕當下惱羞成怒,方要發作,卻被繡玥一個眼神攔了下來。

她雖攔下了寶燕,心底也不免氣惱,面上勉強掛了笑意,福了福身:“蘭貴人吉祥。怎的貴人進來也不通傳一聲。”

“得了吧,”蘭貴人索性將門推得更開,徑自進了房間,大搖大擺坐在了羅漢床的另一側,“你雖是個答應,按宮規有一個太監兩個宮女伺候,卻也遲遲不見內務府派人來。瞧你們這西偏殿,算上那個官女子李氏,也不過才三個人,這樣的擺譜給誰看?”

蘭貴人說話不招人聽,繡玥便不接話,沉默了由著她說。

見繡玥又是那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蘭貴人擰起眉頭,又道:“方才說,皇後娘娘準你去後宮請安,這是真的麽?”

她費了好大的功夫,對瑩嬪百般討好,才是延禧宮唯一能面見皇後娘娘的人,如今這玥答應也能夠的上給中宮請安,實在是心裏不舒服。

繡玥盼著快將她搪塞走,便敷衍笑道:“皇後娘娘大約是沒見過我這個人,想瞧瞧嬪妾罷了,也只單單吩咐了明日去儲秀宮而已,沒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