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被踉踉蹌蹌扯著進了內室,勉強扶住拔步床的架子才得站穩,卻聽身後房門被“砰”一聲甩上了。

看內室的布局,該是帛堯日常就寢的稍間,空中充斥著各種藥味。一般人進來應該會受不了這味道,不過繡玥自小在楊府,楊家世代以制藥為生,她從小跟著擺弄也習慣了,是以不覺得難以忍受。

她心想,這樣的活著,難怪他會是這樣陰鷙的性子。

“你究竟知道了什麽?”

他的渾身上下充滿了危險的氣息,目光緊緊擭住她。“快說!”

繡玥的目光落在地面上,聲音輕如蚊子:“你,你……其實不是太監。”

她說完,見帛堯猶如雷擊中了一般呆愣在原地,便知所猜非虛。隨即他露出兇光,搶上前來掐住繡玥,“你怎麽知道的?你還知道了什麽?快說!”

繡玥咳嗽了幾聲,心裏氣他一邊要她快說,一邊又掐著自己,無奈伸手指了指喉嚨,帛堯恍惚回過神,這才悻悻松了手。

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嘆了一口氣:“三個月前我熬了藥讓杜常在送去,因為並不清楚你的病情,便每日向杜常在打聽你服藥後的症狀,據她描述,一直不明白是哪裏不對。”

“後來經寶燕提醒,試著更換了幾味藥在裏面,杜常在便說病情反復的不那麽厲害了,由此可以確定。”

他在宮中快二十年,這件事一直做得極為隱蔽,太醫院的太醫都沒有發覺,想不到卻被個答應細心瞧破了。帛堯神色露出了些異樣,“此事杜氏也知道嗎?還有誰知道?”

繡玥搖搖頭,“這個我怎會跟杜常在說呢,其他人,”她本想說寶燕也知道,可想著這樣一來帛堯就更不會救她了,便道:“我還要要挾你,現在不能跟你實說。”

“哼,”他笑了一聲,“你若是多編一些人出來,我豈不是一時不能拿你怎麽樣,現在反而不殺你滅口也不行了?”

“我說過,只要你救寶燕出來。你若救她出來,我自當守口如瓶。”

帛堯想想仍有些心驚。若非他剛剛在氣頭上,一時沒有答應她救人,豈非就不會知道竟在無知無覺中被這個延禧宮的答應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他沉下臉,“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個都不能活。”

話雖這樣說著,可不知怎的,此時繡玥竟感受不到來自帛堯的威脅,反而是她剛進門那時候,他才真的是想對她滅口。

“帛總管是聰明人,你救我的宮女,不過舉手之勞,我自是欠你一條命,他日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也會欣然赴死,總不會出賣總管就是了。況且寶燕她十分精通藥理,你救她出來,作為回報,我們會悉心為總管治病,之前草草熬出的藥您也用過了,是否有效,您自然是心裏清楚。”

“但如果帛總管執意魚死網破,那我同寶燕等著赴死也就是了。但在死之前,總管的秘密也守不住。”

其實繡玥這樣說,只是嘴上逞強而已,她私下的性子,如果帛堯真生了歹意,她想著自己都要死了,還哪裏有報復別人的心思呢。

繡玥將話說完,有一片刻,房間裏靜悄悄的。

她屏息等了一會兒,生路死路,只等帛堯一個選擇。卻見他只是盯著自己看,方才他上前掐著自己,現在兩個人的距離有些近,她就覺得有些不自在,向後避了避。

帛堯看她的樣子,他想起杜常在,因為杜氏在苦難中出現拯救了自己,他也試著對杜氏轉變態度,杜氏聰明,也曉得討好自己,他卻始終無法將自己無處安置的那些心情對她敞開。

但是這個鈕祜祿繡玥,今天只是第一次見她,面對她時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復雜,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裏面。

帛堯自然是不打算殺她的,即便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復雜心事,他還要留著她,給自己治病。

“要我救你的宮女,不是不行。”

繡玥都已經開始往壞的地方想,卻聽他忽開口答應了,正要拜謝,卻見帛堯看她的目光變得異樣起來。

他沉吟道:“不過,我久在宮中用太監的身份掩人耳目,有些事就不得不忍。正巧你一頭撞了進來,我何不就用你,給自己弄些紓解。左右要辦事兒,就總會有一個女人要知道這個秘密。”

繡玥一時有些茫然,她隱隱有種不好的想法,卻不敢往深了去想,正忐忑著,帛堯伸出了一只手,暗示性的落在了她的腰間。

“如你猜測,就是這個意思。”

繡玥腦中嗡的一聲,害怕推拒道:“不行,不行!”她將距離推開了些,身子開始極力向後退。

帛堯見她哆嗦又抗拒的樣子,這個女人不是一直無所畏懼的樣子麽,才碰到她一下而已,就嚇成這樣?

到底還是個沒侍過寢的。

她搖著頭:“穢亂宮闈是死罪,我是答應,是皇上的妾室,我不能這樣做!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