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抄家

當晚,辰曌已然疲累至極,她什麽話都不想再說,遣散了宮中所有人,只留下師文昌在旁伺候。

鐘旭帶著傀儡般的魏紫回了明鏡塔。

二皇子武隆、太子武煜各自回府;六皇子武瑞安和潘玥朗則調遣五千士兵,帶著虎符前往城郊駐地,安撫禦林軍和余下的西南駐軍。

轟轟烈烈的一晚,以公孫渺的慘敗畫上句點。

第二日,在闊別太極殿近兩年後,辰皇首次親臨朝堂。

過去近兩年時間她未坐龍椅,今晨再臨,時間卻恍如白駒過隙,一瞬而過。

魏紫和他背後的公孫渺所帶來的陰霾,似乎在一個晚上便被吹散,朝中仍愁容滿面的,只有平日與公孫渺親近的官員。

其余人等都在看好戲,等著那些平日裏趾高氣揚的被打入塵泥,不得好死。

辰曌在朝中第一個聖令,便是宣布右相長孫齊官復原職。

長孫齊早已等候在外,進殿後,即刻向辰曌建言:“為避免案件擴大化,無需大規模牽連百官,以安朝臣與民眾之心。”

公孫渺為相期間,百官爭相巴結,從一開始清廉奉公,到後來的利欲熏心,不過十余年。公孫渺貪汙、結黨,形成為禍宣武國之最大惡勢力。除公職外,還控制商賈,授意下屬在全國開設當鋪三百七十五間,設大小銀號一千七百多間,賭場數以萬計。

辰曌采納諫言,發布聖諭,除公孫渺九族全誅以外,不牽連其朋黨,不牽連其幕僚。而公孫渺本人,辰曌則感念其功績,留其全屍,賜白綾、鴆酒任選,即日執行。

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為其求情。

此時此刻,已經人人自危,誰還敢有半點觸怒龍顏之舉?

下朝之後,刑部派兵一千二百人,抄公孫渺府邸。發現其聚斂的財富,約值白銀十七億兩,所擁有的黃金和白銀加上古玩、珍寶,超過了宣武國三十年財政收入的總和。

空虛的國庫因此充盈,翌日早朝,辰曌免天下百姓苛捐雜稅三年,以安民心。

此一政令出,舉國歡呼,普天同慶。

當日,公孫一族男丁三百余人,在午門外被斬首示眾。由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監刑。而後,京兆尹帶三百人,命公孫家女眷幼童在其府邸飲鴆而亡。

傍晚,師文昌親自帶著聖旨和鴆酒、白綾來到刑部大牢。

大牢深處,刑房最為寬敞,這裏有好幾個人都待過,但公孫渺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死在這裏。

“請公孫大人上路。”普天之下,還會叫公孫渺一聲大人的,怕也只有師文昌了。

公孫渺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我的家人會如何。”

師文昌低眉斂目,恭敬答道:“請大人放心,陛下會妥善安排。”

辰曌的安排合情合理。

九族盡滅。

上至八十老嫗,下至初生嬰孩,一個不留。

公孫渺苦笑,拿了鴆酒,一飲而盡。

至此,刑部頒布公文,告天下書——公孫渺一案正式結案。

……

……

入夜,夜幕低垂,空中繁星密布,夏風和煦。正是華燈初上之時。

辰曌心情不錯,負手而立,站在宮墻之上遙望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一陣沉穩而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頭也不回,已猜到來人是誰。

“送走了?”辰曌淡淡問道。

師文昌來到禦前,躬身頷首:“回陛下的話,送走了。”

“嗯。”辰曌長舒一口氣,像是卸下了長久以來壓在肩上的重擔。

公孫渺在朝多年,歷經三朝而不倒,要將這樣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連根拔起,著實費了極大的心力。這其中犧牲的人多如牛毛,讓辰曌幾乎一閉眼就能看見他們冤屈的目光。

可她無悔。就算重來一次,她也仍會這樣做。

師文昌看著辰皇單薄的背影,難以想象,左相逼宮造反一案,竟在兩日內被她處理得幹凈利落,不落痕跡。

兩日前,公孫渺怕還做著太上皇的美夢。

兩日後,他便已經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體,死後連個敢祭拜他的人都沒有。

師文昌胸中惆悵萬千,但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的生計,這所有的所有都落在辰曌一人肩上。那是連大多數男人都無法承受的重擔。

這時,辰曌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忽而回頭,便見師文昌面露痛惜,目光悠長。

辰曌忍不住調笑道:“師內侍,你小小年紀,為何總露出這般連朕都不曾有過的滄桑目光?”

師文昌慌忙低頭,搖頭道:“奴才不敢與陛下相提並論。”

“你以為朕在誇你?”辰曌失笑:“朕在埋怨你。你讓朕心情不悅了。”

師文昌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道:“請陛下恕罪。”

辰曌有些驚訝的瞧著他,而後將其扶起,嘆道:“在朕身邊,你無需害怕。朕只是希望,日後你能多笑一笑,那或許能讓朕多活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