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代嫁

洞房花燭夜,一對龍鳳燭燒得正旺,映照得整間屋子都明晃晃的。

桀舜可汗喝多了酒,滿面紅光,正春風得意。

“大汗,掀蓋頭吧,”桂嬤嬤拿著喜秤,遞給桀舜可汗,笑逐顏開道:“掀起了公主紅蓋頭,這婚禮就算成了!”

“好好好,全都有賞!”桀舜可汗接過喜秤,迫不及待的掀起了武婧儀的蓋頭。

下一刻,滿屋子的婢女嬤嬤們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桀舜可汗蹙眉,回過頭,狐疑地看著桂嬤嬤一幹人等,便見她們一個二個都跟見了鬼似的驚懼。

“你們……”桀舜可汗剛說出兩個字,很快,他便說不出話來,面上的表情也似她們一般驚恐。

但他不是因為看見了昭和公主的臉,而是看見桂嬤嬤的身後,正飄著一抹白色的影子。

影子滿臉血汙,張牙舞爪,下一刻,她的頭卻突然離開身子,飛了起來。

頭顱帶著鮮血劃開一個弧度,穩穩的落在了自己手裏。

頭顱上,她一雙漆黑的眸子裏沒有眼白,嘴角朝自己咧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可聲音卻是在哀嚎。

驚聲尖嘯,讓人耳膜震裂。

“啊——!”桀舜可汗發了狂似地用力甩手,想要將那顆帶血的頭顱扔出去,可那顆頭顱就像長在了自己手上,怎麽甩也甩不掉。

但這一舉動落在一幹奴婢的眼中,卻像是突發癔症,得了妄想症。

當晚,突厥可汗便一病不起。兩國的國醫都來瞧過,只說他寒氣入體,才引得突發頑疾,高燒不退。

閼氏武婧儀暫掌內宮,部落中的事情便由舒曼王子負責,二人相處愉快,相敬如賓。

很快,大婚之夜,老可汗因喝多了酒,陷入高燒昏迷之事很快便傳開來,武瑞安與龍茗得了消息後,好幾次求見,卻都被武婧儀拒絕。

不僅如此,武婧儀甚至很快便頒布詔令,命武王爺和龍大將軍立即帶領宣武送親大軍遣返歸國,不得逗留。

武瑞安百思不得其解,去找龍茗商量,卻發現他仍在床上睡著,整個人疲累至極,怎麽叫都叫不醒。

武瑞安無人可以商量,便在午膳之時,問狄姜道:“婧儀為什麽會這般急切的要本王離開?”

“怕是見一次便會傷感一次,索性不見了罷。”狄姜淡淡道。

她隨口一說,在武瑞安聽來卻煞有其事,心想這或許就是唯一的理由了。

但武瑞安仍不死心,派人傳話給武婧儀,道:“若不得見最後一面,絕不回朝。”

武婧儀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大軍拔營前一天,武瑞安與武婧儀隔簾而望。

武婧儀弱弱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挑簾子,可她剛一露出手上的梅花印,要去握住武瑞安的手時,便一個沒忍住,縮回手掩面低聲哭泣起來。

“王爺,您還是回去吧……公主見了您,怕是只會哭了……”桂嬤嬤一邊為武婧儀擦拭眼淚,一邊嘆息道。

武瑞安的手揚在半空中,許久才放下,隨後轉身出了大殿。

武瑞安雖然極想見妹妹最後一面,但是繼續留在此處,他也怕自己會失態,到時候怕是要引得婧儀更加難受了。

如此遙遙一別,或許對雙方來說才是最好。

……

龍茗轉醒之時,已是大軍開拔之際。

武婧儀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看著沐浴在晨曦下,昂首挺胸的宣武國送親大軍。

大軍裏的馬匹五顏六色,昂首挺胸,粗曠而井然有序,坐在馬上的精兵亦是滿臉喜悅,與自己的愁雲慘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的心中自然是萬般不舍。

可是再是不舍,也只能舍,長痛不如短痛。

龍茗亦是如此,現如今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他連靠近武婧儀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在重兵把守的突厥皇宮裏救下一個不願意跟自己走的人。

龍茗無奈,帶著大軍齊齊向遠處的城樓方向行禮,隨後,送親精兵踏著朝霞,聞著草原清冷鮮洌的空氣,對昭和公主做了最後訣別,告別了這位和親公主。

“出發——”副官喊了一句,馬鞭聲便不絕於耳,由近及遠呼嘯而去。

“人生若只如初見,未知後來天地變,一往而深深幾許,才知當時已惘然……”城樓上的人張嘴開闔間,吐出一句詞來。

她的眼睛雖然微微泛紅,但卻再沒有一滴淚流下。

她的臉上只有一往無前的決絕與堅定,再無往日的仿徨。

此人卻不是武婧儀,她是昨夜大婚時,頂了武婧儀和親公主身份的柳枝。

“哎……你這是何必呢?”桂嬤嬤滿目愁容,幾次拭去眼角的淚,但是她倒不是因為不舍,而是因為害怕。

“收起你的驚懼,從此本宮才是你的主子,才是宣武國的嫡公主,你們現在與我已經縛在一根繩子上,若被人發現了誰都逃不過一個‘死’字,你明白了麽?”柳枝沉著一張臉,臉上沒有絲毫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