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十四 業會(第4/4頁)

即便永順帝想不明白這個道理,纖映也不會想不明白的。

他欣賞那個女人的地方就在於,她從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沉羽也笑起來。

他當然清楚。至於陸鶴夜,那個男人一向不太容易猜到在想什麽,但是依照目前情勢來看,他所想要的,應該是紫宸殿正中那個禦座——這個就更加不可能在現在討價還價了。

想到這裏,沉羽饒有興趣地一手托腮:“那我們沉家要什麽呢?嗯?阿謐?”

沉謐看著他,忽然就慢慢一笑,他支起一邊膝蓋,樣子落拓不羈:“阿羽啊,我是個胸無大志的人,於我一生,我只想看到這個國家盛世承平,再不見任何離亂,剩下的,我不奢望,也沒想過,那些東西你要的話,你去爭,我怕是不能給你了。”

一瞬間,沉羽發現就算是能言善道的自己,面對這樣微笑著的兄長,也完全說不出來話。

他面前這個異母的兄長,於此刻展現出一種深海一般柔和的溫柔,讓他不經意地想起,從未見過父親的自己,從那樣小的時候,就是被眼前這個青年抱在懷中,小心翼翼撫養長大。

他廣袖遮蔽,把還牙牙學語的他抱在懷裏,教他吟誦五帝太平,書畫習字,教他行兵布陣,提刀射箭,一樣一樣,他生命裏的東西,都是這個男人所教授的。

也許,就算父親還活著,也不會比沉謐做得更出色了吧。

“我想要這個天下。”沉羽忽然有些孩子氣地說,然後擡起那雙明亮的眼睛,“但是蓮見也想要,我是個寬宏大量的男人,如果她實在很想要這個天下,那就給她就好了,我到時候靜靜地守著她,守著沉家就好。”他想了一想,“還要守著阿謐。”

他們都是他重要的人,所以,想以自己的力量,和他們站在一起,並肩而行,並且,守護。

沉謐聽了沉羽孩子氣的發言,不禁溫和地笑了起來,他伸手,一邊在心裏感嘆,自己實在是太縱容他了,一邊拍拍他的頭:“決定了?”

“嗯,決定了。”

“原家的小姐不娶了?”呀呀,不娶的話,麻煩很大很大啊,沉謐這樣想著,拿扇子敲了敲頭,心底一邊覺得不能再這麽縱容他,一邊卻又超然地覺得,這個孩子未來要背負的命運那麽沉重,這一次縱容了他又怎麽樣?

說到底,也還是在自己可以解決的範圍內呢。

沉羽認真搖頭:“我一開始可就沒說要娶,不娶不娶,除了蓮見,誰都不娶。”

聽了這麽孩子氣的一句,沉謐忽然沉默,不再說話。而那個金發的少年則托著腮,笑吟吟地看他。

沉謐從那雙眼裏看到從容和堅定。

他想告訴他:你們怎麽可能在一起?但是心裏又覺得,若是沉羽,他們怎可能不在一起?而那個金發青年則籠著手,看著他,慢慢地慢慢地笑開。

沉羽極輕地說:我只愛她一個,我只想和她共度一生。

沉謐想說什麽卻又沒說,他只是無奈地重重在沉羽頭上敲了一記,說:“最後一次了。這麽任性,最後一次。”

沉羽笑著,以一種成年男性的神態點頭,道,嗯,最後一次。

與原家的婚約,就此更改,婚約者,從沉羽改為沉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