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 心急如火燒

裴臻陪蕭乾看過校場,回程途中接到了消息,一時愣住,半晌沒回過神來,快馬加鞭回到蓬壺閬苑,推門進去看,已然人去樓空。

他煞白著臉色,回身看穆大正和暗衛統領鐵英,“好得很,如今我的話竟是不管用了,一個女人都看不住,我要你們何用?”

鐵英和穆大正一凜,躬下身子齊道,“屬下等辦事不力,請主上責罰。”

他眥目欲裂,擡腿將軟墊上的矮幾踢飛了出去,果盤,杯子,香爐哐啷啷地碎了難地,咬牙道,“一句辦事不力就交代了?人呢?可打發人去找?”

濮陽金台朝虞子期使眼色,後者會意,忙道,“主上莫急,凡是留在北平的影衛已經全部派出去了,一有夫人消息立刻就來回報的。”

眾人知道他心裏急,卻也無奈,濮陽道,“高陽郡王的各處房地莊子都有人盯著,並未發現夫人的下落,那高陽郡王受罰在府裏面壁思過,今兒也沒見出來,倒是蹊蹺得很。”

裴臻只覺整個腦子都木了,體內充斥著一股烈焰,好像不發泄出來連五臟六腑都要焚化了,猛然掀翻了桌子,又如暴風過境一搬推倒了集錦槅子,摔碎了花瓶,撕破了帷幔,狂亂地將臥房砸了個稀爛,猶不解恨,又從腰間抽出烏金鞭來,揚手便要朝那兩人揮去。跪在一旁的助兒奮力一撲,連人帶鞭地抱住了,告饒道,“我的好主子,這可萬萬使不得,怪只怪張家兩個雜碎,是他們把姑娘騙出府去的,眼下早跑得沒了蹤影,虞大人已經派人追去了,等抓回來讓主子處置,哪怕活揭了皮也使得。丟了姑娘,鐵大人和穆大人比誰都急,大爺再怪罪,叫二位大人怎麽好,大爺三思吧。”

那兩人也沒有要躲避的意思,這事辦得確是窩囊透頂,光天化日竟然讓人從他們手裏把個女人劫走了,還死了兩個暗衛,主上發怒也是情理之中的,既辦差了差事,挨幾下不算什麽,畢竟大家都知道,朱高煦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那麽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落到他手裏總不太妙。

裴臻晃了晃身子,撫額坐在玉榻上,喘了半天方定下心神,啞著嗓子道,“盯緊了朱高煦,除了他沒有旁的人會做這樣的事。”又對助兒道,“去書房取我的飛盤來。”

助兒應了,疾奔而去。眾人面面相覷,暗道主上要用奇門之術尋人了嗎?這飛盤入門分八——休、死、傷、杜、開、驚、生、景。若要尋人,似乎會落在驚字門上,這種計算甚是費心力,從前只看見過他在調兵上用過一次,論起來只要他算上一算,抵得過幾十影衛日夜蹲守,看來真是急得沒法子了,連玄門都用上了。

裴臻面無表情地擡頭看穆大正,道,“我要用,夫人出門時是幾時幾刻?”

穆大正道,“下頭的人來回,說是才吃了飯沒多會兒,是午正二刻。”

這時助兒取了他的羅經飛盤來,伺候他洗臉盥手,然後恭恭敬敬點了檀香,眾人退到一邊,屏息看他在飛盤上翻轉定結,各個一頭霧水地大眼瞪小眼,別的忙也幫不上,只好巴巴地等他算出結果來。

隔了許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邊看著飛盤邊道,“按先天奇門,坎宮用神宮,癸加丁,騰蛇夭矯,正合事體,且六合在天盤,九天行走在地盤,滿盤反吟,人走稍遠,丁落於離……往南方去尋。”

虞子期前面的一句都沒聽懂,但是最後一句聽明白了,立刻抱拳道是,忙不叠退身出去布置。

裴臻蹙眉看盤局,對濮陽金台道,“如此看來夫人尚在城中,你現在就著人去找當初給朱高煦建郡王府的工匠,打聽他府裏可有什麽暗閣密室,他定是把人藏在府裏了,往別處尋都是徒勞。”

濮陽金台領命退下,鐵英和穆大正對視一眼,兩人屈膝跪下,以頭杵地,一面道,“屬下等無能,沒有護得夫人周全,若夫人此次有何閃失,屬下等當以死謝罪。”

裴臻長嘆一聲,心裏雖恨,眼下倒也冷靜了一些,他兩個充其量只能算對下屬監管不力,要是把罪責強加於他們身上,不免失了人心,遂起身相扶,搖頭道,“我一時亂了方寸,這事不好全怪你們。穆教頭,張光兄弟兩跑了,他老子娘還在,他們定知道他們往哪裏去了,你使法子好歹問出他們的下落,不必顧念他老娘的體面,橫豎別傷他們性命就是了。”

鐵英待穆大正走了才道,“你這次竟是認真的嗎?”

裴臻失魂落魄的歪在玉榻的圍子上,唇上的顏色都已經抽幹了,苦笑道,“我連喘氣的力道都快沒了,你說是真是假?”

鐵英面色凝重,猶豫道,“萬一……”

他還沒說完,裴臻便接口道,“沒有萬一,倘若她有什麽不測,我叫朱家父子陪葬!有什麽恩情,這些年我也報完了,事到如今還替他們奪江山?這等販夫走卒,全然不顧半分情義,我當真是後悔,早知如今,當初便不該趟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