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誤入漁隱園(第2/2頁)

那小廝領她到不遠的一處臨水而建的軒榭旁,躬身對毋望道,“姑娘在亭子裏稍待片刻,我家爺過會子就來。”

毋望應了,在圍欄旁坐下,暗道這路知遙也怪,什麽話偏在這地方說?這裏有山水復廊,景致雖好,但這樣冷的天哪裏有心思賞景,亭子下的湖面都凍住了,冰層挺厚的樣子,這在南方倒不多見,不知道踩上去會不會裂開。

胡思亂想著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路知遙來,這時聽見復廊那頭似有說話聲,心想難道是小廝領錯了地方?這麽等著不是辦法,還是去看看吧,若是府裏的下人,也好托他們傳個話,叫他有事便去裴府尋她,神神秘秘地約在此處不甚妥當,被人撞見了怕生誤會。

起身往前去,循走廊轉彎行至一個扇子亭,亭後辟有小院,她站住了腳猶豫,這九曲十八彎的,走下去也不知通往哪裏,別人家府上亂闖總不好。正想回身折返,卻聽得一個女子如泣如訴的嗚咽聲,似痛苦似難耐,說不盡的幽怨綿長。她愣了愣,莫非有人受傷了?左右看了找不著半個人影,要找人幫忙也不成,再細聽,聲音又沒了。她壯了壯膽踏進一步,繞過女墻往裏,借著遠處風燈微弱的光,漸漸看清墻角有兩個人糾纏在一起,赫然是一男一女。那女子喘氣籲籲衣襟大開,露出一大片肌膚來,分明正打得火熱,她看得腦中一激靈,霎時嚇得魂飛魄散,當場怔在那裏。

那男子像是察覺了,猛地回頭,兩道劍刻似的濃眉,鷹隼一樣冷冽的眼睛,只望一眼便叫人如墜冰窖,那殺氣騰騰的模樣竟比客棧裏遇見的蕭乾還令人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這人戴著翼善冠,穿赤色袍,兩肩和背後繡著織金蟠龍,竟是一副郡王常服打扮。

“是誰?”那男子喝到,抽身放下衣擺,眯眼打量過來。

毋望此時當真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怪自己沒聽裴臻的話,暈頭暈腦撞上了這等臟事,晦氣晦氣腦子飛轉,這會子不跑還等人家追過來不成?提了襦裙便跑,一面默念阿彌陀佛,好歹別叫他看清她的樣子吧,否則她是沒臉在這府上呆著了,回頭讓裴臻想法子送她先回去吧,了不得了不會被滅口吧?這是什麽王府,藏汙納垢的太不像話了。

身後的男子直追到復廊上便站住了腳,那慌張的身影一晃便拐彎不見了。才剛她的大半張臉都掩藏在黑暗裏,看得不甚清楚,只瞧見一張巧奪天工的嘴那是怎樣的朱唇皓齒啊,果然叫人一見便難忘。他又羞又惱,冷冷笑起來,白看了好戲一跑了之?哪裏有這樣的好事?不是王府的人,那定是今兒宴請的客人,倘或不見還則罷了,要是叫他逮著......

“殿下,”適才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女子早已穿戴整齊從小院裏出來,抖了抖馬面裙,又扶了扶頭上的黑紗尖棕帽,面無表情道,“我今日未到這漁隱園裏來過,殿下也不曾見過我,我一直在小廚房裏煎藥,可記住了?”

那男子臉上浮出淡淡的譏笑,揚揚下巴道,“大嫂子什麽話,我才從校場回來,何時到漁隱園裏來過?你快些走吧,沒得把父王的藥煎糊了,這賢婦可就做不成了。”

那女子一哼,幽幽道,“你最好是收拾幹凈,省得大家麻煩。”

男子篤悠悠扣好了領上金扣,低垂著眼道,“我辦事何嘗要人吩咐?還不走,可是沒喂飽你?”他大笑起來,狹長的眸裏寒光點點,逼近她,伸手在她唇上摩挲。

那女子打掉他的手,半帶春意地瞪他一眼,故作鎮定地轉身,直往扇子亭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