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誤入漁隱園

毋望目瞪口呆,真是一萬個驚嘆號也不足以描述她此刻無比震驚的心情,為什麽這群衣著光鮮的貴婦有這種不純良的嗜好?就因為裴臻長得俏些?比那些武將出身的爺們兒斯文些,就好奇乃至懷疑他的能力?問得這麽直接不太好吧?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怎樣回答呀!傻愣了一會兒只好道,“夫人誤會了,我和蘭杜尚未成親,所以並不……並不曾……”她絞盡腦汁也尋不到合適的詞匯來解釋,不曾睡在一張床上?不知道他的力氣大不大?想著差點吐出一口血來,為什麽要談到她的私生活上來?是武將夫人就可以這麽不拘小節嗎?她們的夫君日日在校場上練兵,難道他們夫人的腦袋也順便操練了不成?不帶這樣的。

那廂戴著銀絲髻,穿桃紅灑花襖的側妃王氏果然冰雪聰明,點頭一叠聲道,“別急別急,咱們都知道,朱夫人同你打趣兒呢,快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眾人復又調笑,毋望幾乎臊脫了一層皮去,那丘夫人道,“沒有大婚才好,咱們還能討杯酒吃,到那日單看明月先生道理可周全,否則就叫爺們兒們輪流灌他,灌得沒法子進洞房才好!”

毋望心想夠狠的呀,敢情憋著壞報復呢,不過這幫子女人都是真性情的人,比起那些虛偽的官家太太來,不知容易親近多少,所以也不惱,由得她們取笑,自己緩緩抿茶,悠然自得。

右長史金忠和指揮同知譚淵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武將,他二位的夫人相較另兩位要文靜得多,笑時也知道拿帕子掩口。譚夫人瞧毋望不驕不躁的樣子便贊道,“明月君的準夫人果然與眾不同,我就看得上她這種四平八穩的做派。”說著挪了位置靠近些,牽了她的手道,“好妹妹,我虛長你三歲,你若不嫌棄就喚我聲姐姐。我小字君安,和你只差了一個字,也是極有緣分的,往後咱們常走動吧,若是我家老爺和你家大爺出征去了,咱們也好有個伴兒,你道好不好?”

毋望見那譚夫人生得眉清目秀,尤其一頭長發烏黑油亮,談吐又極有大家風範,心裏自然喜歡,回握了她,喜道,“姐姐真叫我受寵若驚,那春君便高攀了,哪日姐姐得閑兒就到家逛逛去,總是我們姐妹的情誼。”

旁邊三位年長一旬的笑道,“你們年紀相仿,只管姐姐妹妹地叫得親,我們這些上了歲數的可是不中用了,逛園子沒咱們的份兒,幹看著罷了,眼熱也插不上腳去。”

毋望忙道,“夫人們哪裏話,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呢!等過了年暖和些,我定然要下帖子請的,屆時求諸位賞光才好。”

夫人們道好,又戲道,“平日常從裴府門前過,外頭看著就雕梁畫棟,只可惜從未進過園子,哪日要是接了帖子,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是要去的。”

毋望轉臉又對王妃們抿嘴而笑,存著小心道,“若屆時王府中不忙,春君做東請三位王妃也賞光,大家湊到一起方熱鬧,可好嗎?”

燕王妃只覺那容貌聲音無一處不叫人心生憐愛的,自然是十二萬分的樂意,遂點頭道好,側妃瞧正妃應了,斷沒有不從的道理,上趕著也都答應了。

燕王妃想起來,眼前這女孩兒當時下聘可是花了她們王爺一千金的,怎麽人來了又不成親呢,好奇之下便問道,“你和明月先生既是兩情相悅的,做什麽到了一處又不把事辦了?這麽懸著蘭杜可肯?”

毋望道,“我家遭了難,父母雖不在,好歹還有叔嬸在的。若要辦事兒須得他們首肯才是,哪裏有自己把自己嫁了的道理。”

眾人聽了頓感這孩子是守禮懂事的,好感又添一層。這時,跨間丫頭回稟顧成和張玉的夫人到了,兩人進來對燕王妃行禮,眾夫人間也相互道福,一時笑語又起,便家長裏短,公婆孩子的閑談起來。毋望既無公婆也無子女,加之和她們也算不上太熟,就在一旁聽著,偶爾和譚夫人搭上兩句話,要不就是低頭品茶,只盼這家宴快些結束。她真不是個善於交際的人,要不是沒法推脫,她倒情願留在家裏看看書,或跟微雲學著編穗子,總比在這裏無趣的好。

正想著,那譚夫人探頭過來說內急,又不好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讓她陪著出去一趟。毋望本不願去的,無奈剛才還和人家姐妹情長的,這會子這點小事也不答應總歸說不過去,便應了。那譚夫人只說到門口透透氣兒,便拉著毋望告了假,出了內室,悄聲問了丫頭茅房在哪裏,忙繞過屏風出堂屋。

才走到廊下,一個小廝迎上來,作了揖道,“不知哪位是劉大姑娘?”

毋望道,“我便是,有事嗎?”

那小廝道,“姑娘的六叔請姑娘前面說話呢。”

譚夫人聽得人家叔侄有體己話要說也不起疑,對毋望道,“你只管說話去吧,我叫下人陪我。”言畢招了個門邊垂手靜立的丫頭,低頭耳語幾句施施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