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蕭墻猛虎,癡心斷腸(第2/2頁)

毋望邁步進裏間,屏息穩穩一福道,“妾,劉氏,見過王妃,給王妃請安。”

那燕王妃穿著暖鞋下地,伸手扶起來,上下打量了,見她端莊大氣,便歡喜道,“好個齊全孩子,真真是可人疼的……”

那些武將夫人們也豪放,紛紛離席上前來,因她年紀小,長得又討喜,一幹人拉手擼頭發,團團將她圍住。毋望吃了一驚,這種熱情叫她消受不起,有種落進狼窩裏的感覺,還是燕王妃及時解圍道,“別唬著孩子,只當你們要生吃了她呢?”笑著將她拉到榻上坐定,拍著她的手道,“你別見怪,咱們姐妹都是老熟人,平常隨便慣了的,夫人們都沒有惡意,你別怕。”

說著外頭朱高熾和裴臻也進來了,兩人給燕王妃作了揖,燕王妃道,“還是蘭杜福氣好,得了個這樣標致的美人兒,放在咱們中間可怎麽好?”

裴臻笑道,“王妃說笑了,她年輕不周全,今兒就求王妃照應了。”

燕王妃點頭道,“放心吧,你們爺們兒吃酒暢談,咱們娘們兒在一處定不會有什麽閃失的,回頭全須全尾還給你。”

裴臻老臉竟一紅,諾諾道是,眾夫人笑起來,一個戴翠珠髻的婦人大剌剌道,“明月先生還臊了,這可是天下奇聞啊。”

又是哄堂大笑,毋望心有戚戚焉,暗想以這群夫人的爽利,若上陣殺敵定能抵得上一萬大軍。

裴臻作揖討饒道,“丘夫人莫要取笑裴某,否則裴某只好在酒桌上勸丘指揮多飲幾杯了。”

原來那婦人是指揮僉事丘福的夫人,那丘福平日酒量不好卻貪杯。有一回在丈人家吃醉了,爬到小姨子床上睡了一覺,後來被眾人引為笑談,裴臻這一說,丘夫人不好意思起來,“猴兒猴兒”的嗔怪兩聲,便坐下不說話了。

燕王妃對朱高熾道,“你媳婦怎麽這會子還沒來?”

朱高熾道,“她才剛叫我和母親告個罪,父王今兒的藥方子裏變了兩味藥,她親自稱了煎,要耽擱一會子。”

燕王妃聽了臉上露出欣慰來,笑道,“難為她了,你父王也說新婦賢德,將來咱們家還要靠她料理的。”

朱高熾道是,攜裴臻行禮退出內宅,往前堂和眾爺們兒匯合去了。

燕王妃又和毋望說話,問幾歲了,閨名叫什麽,看什麽書吃什麽藥,漸漸說起劉郁夫婦來。燕王妃不無傷感道,“我未出閨時和你母親有過一面之緣,真是沒想到……好孩子,苦了你了。我聽說朝廷給當年冤案的官員平了反,田地也發還了,可是嗎?”

毋望恭順道,“頭前大理寺已經重審結了案,旁的未說,只叫我領了房地契。”

一眾夫人中有人抱不平道,“朝廷果真惺惺作態,惠帝要博賢良的好名聲,又不敢忤逆祖宗,想了個這樣的方兒,倒也妙。”

燕王妃咳嗽一聲,笑道,“過會子咱們前頭吃席去,先用些點心墊墊吧,這一屋子婦道人家,國事莫談的好。”

燕王要謀反一事眾人都知道,不過心照不宣罷了,燕王妃這麽一說大家都訕訕的,換了個話題聊些女人感興趣的。比方哪家鋪子進了新的雲錦,誰家的頭面做得好,又是哪地產的胭脂香粉色正料好。只有朱能的夫人例外,她原是獵戶的女兒,對騎射最有研究,因知道裴臻能六箭齊發,便纏著毋望盤問道,“你家相公是個中好手,你可知道他的弓臂是什麽做的?拉來要使多大的力?還有弓弦,用牛筋還是鹿筋?我聽坊間傳聞說,明月先生是拿西域一種蛟的蛟骨做弦的,拉開要使幾百斤的力氣,可是真的?”

毋望像被人一錘子敲在了天靈蓋上,登時懵了,張口結舌道,“我並不懂這些……”

朱夫人毫不氣餒,再接再厲問了個更勁爆的問題,“不說弓了,單說力氣,你家相公看著斯文得那樣,當真能力舉千斤嗎?”擠了擠眼,曖昧道,“一張床上睡的,這你總知道吧?”

毋望只覺轟的一聲,渾身的血都湧到了臉上。什麽弓箭騎射,分明是關心裴臻的“身體”罷了。不單朱夫人,各位夫人包括燕王妃和兩位側妃,頓時暫停話題,一個個端了茶盅吃起茶來,室內一片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