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 勸降二哥哥(第2/2頁)

慎行大驚失色,腦子裏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暗道這六叔莫不是瘋了嗎,好好的大理寺同知怎麽投靠起燕王來了,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啊!再看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一應種種聯系起來,頓時覺得毛骨悚然,當今皇上遍尋明月君不得,原來躲在北平燕王轄下,這說明什麽?

裴臻一笑即斂,從容道,“二爺是路大人的侄兒,是春君的表兄,此事難脫幹系,謝家亦難脫幹系,不如與我們並肩作戰吧,不說高官厚祿,只當是為求保命,請二爺萬萬允了才好。”

慎行愕然,心頭狂跳不已,一時又惱又恨,這些人端的是太可惡,不聲不響就把整個謝家拖下了水,這百來口的人命怎麽辦?他亂了方寸,惶惶然跌坐在楠木圈椅內,擰眉切齒地看著毋望,沉聲道,“謝家對不住你嗎?你有怨恨沖我來就是了,何苦連累謝氏滿門?”

毋望喉中一哽,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低頭抹淚。裴臻見慎行不問青紅皂白大感不快,眉宇間已有慍色,冷了臉道,“這與她什麽相幹?你莫怪她!如今事已至此,還說那些有什麽用,助燕王奪了天下才是正經,事成之後自有你的好處,大丈夫當有鴻鵠之志,莫非謝二爺甘於做個小小的通判?實話說吧,此時朝廷早已知道謝家與我聯姻了,你還有什麽退路?”

慎行大駭,像被人扯了腸子般的痛徹心扉,白著臉幾乎渾身打起擺子來,低喘了半天方定下心神,啞著嗓子道,“我一家老小可有性命之虞?”

裴臻道,“你莫慌,朝廷既然連燕王的三個兒子都能放歸,謝家定然也不會動的,倘或不好了,我也有法子搭救,眼下就看你的意思。”

慎行苦笑,低低呻吟一聲道,“我是謝家人,不論布政使司有何異動,你們指望我怕是指望不上的。”

“據在下所知,都指揮使張信與二爺私交甚好,二爺既在張昺身上使不上力,倒不如轉而攻克張信。”裴臻揚眉淡笑,知道這事十有八九能成了,親自從茶壺籮內拎了暖壺出來,很有耐心地給正在糾結的慎行斟了茶。又道,“張信曾是燕王舊部,只是如今拿朝廷的俸祿,難免忘了舊主,二爺只要適時提點於他,看他的反應再作定奪。我聽說張信極孝順,對他母親言聽計從,二爺不是張夫人的幹兒子嗎?或者可從其母入手,這樣會更穩妥些。”

慎行終於對這位謀士大大地刮目相看了,似乎世上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斟酌再三,退無可退,只得咬牙下了狠心,目光森森的盯著裴臻道,“若我歸降,燕王可否保我全家平安?”

裴臻看了毋望一眼,她眸中有殷切之色,胸口略一窒,頷首道,“他若不能,我也不依。”

慎行帶了破釜沉舟的決絕,權衡思忖,叛主亦是不得已,畢竟他雖欣賞新皇仁政,眼下到了性命交關的當口,自是各自保命要緊,何況謝家宗族是那樣大的一家子。如今只剩助燕王登基一條道了,他若做了皇帝,謝家尚還有一線生機,若他敗北真是不敢想象,會有多少人落個滿門抄斬。世事無常,自己原是滿懷抱負要精忠報國的,現在怎麽樣呢?可不應了一句“功名萬裏忙如燕,斯文一脈微如線”嗎,可悲可嘆!

毋望在一旁看他頹唐落寞的樣子很是心疼,裴臻是不是逼他逼得緊了些?他這種讀書人哪裏想得到自己會和造反沾上邊,這會子硬逼他就範不知怎麽恨他們呢。下意識看裴臻,他支著肘,曲起食指在唇上微微摩挲,眼神悠遠冷冽,竟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

過了許久慎行應道,“我盡力而為吧。”言畢起身告辭。

裴臻道,“我也不虛留你,便等閣下的好消息。”

慎行點了點頭,再看毋望,眼中隱有痛色,想說什麽卻又顧忌,最後只得喟然長嘆,轉身跨出了抱廈的門檻。

毋望脫口喊了聲“二哥哥”,他猛又停住回頭,見裴臻已將她攬在懷裏軟語安慰,頓覺心上疼痛難當。那明月君溫文淺笑,呼了府內管事來引他,他縱有萬分不舍也枉然,便跟了來人穿過跨院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