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 錦被冬寒夜(第2/2頁)

路知遙將包袱裏的所有衣物統統翻了出來,一件件全壓在她被面上,欲言又止道,“你可介意我抱你?”

毋望神志昏沉,只嗯了聲,再無聲息。

路知遙猶豫了一下,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萬一發起了燒,這樣的環境裏走不出去又沒有藥,豈不要出人命嗎,心一橫,索性脫了大氅躺下,一把將她拖進了懷裏密密摟住——她簡直就是冰做的,一絲兒熱氣都沒有,他也被她凍得哆嗦一下。

她的額抵在他脖頸間,兩人靠得那樣近,幾乎呼吸連著呼吸,路知遙心跳得快要蹦出腔子來,忍不住一陣心猿意馬。她好像有些糊塗,半夢半醒間感覺到熱源很本能地貼上來,冰冷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兩條腿慢慢糾纏上他。路知遙叫苦不叠,腦中轟然一片。他心裏哀嚎,這是造的什麽孽,莫非是禁欲太久了?轉念又想,不論哪個男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有反應吧?他雖放浪,到底不下流,她渾渾噩噩,自己是清明的,若乘人之危做出了渾賬事來便不是人了。又使了力將她翻轉過去,如此她的背貼緊他的胸膛,暖和得更快一些……很快他發現這不是個好決定,或許她是晤暖了,這可苦了自己。

毋望這一覺睡得酣暢,既溫暖又安心,全然忘了已經不在謝府,半閉著眼睛叫了聲翠屏,突覺脖子下有東西動了動,忙睜開眼,赫然發現自己竟在路知遙懷裏,還狀似親昵地枕著他的胳膊,嚇得她尖叫一聲,一骨碌兒坐起來,瞠目結舌地瞪著他,顫手指著他道,“你、你、你……”

路知遙睡眼惺忪,齜牙咧嘴地收回了發麻的手臂,淡淡道,“喊什麽,你昨兒晚上直往我懷裏鉆,我攔也攔不住。”

毋望頗懊惱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真是個沒骨氣的,好好的怎麽湊到人家身邊去了,別扭地笑了笑道,“對不住,想是睡懵了。”

路知遙無所謂地揮了揮手,心裏暗笑兩聲,這會子盡情裝大度吧,昨兒晚上日子真是不好過。

毋望對路知遙的人品贊嘆不已,心道果然君子,沒有趁機占她便宜,如此高風亮節值得稱道,背身拿篦子篦順了頭發,在頭頂挽個髻,重又戴上皂條軟巾,推了邊窗向外看,風雪停了,滿世界的銀裝素裹,真想在雪地裏跑上一跑,便推了車門,一撩袍子打算下車。那廂路知遙道,“鞋若濕了沒替換,回頭身上穿著生員衫,腳上穿繡花鞋嗎?”

毋望嘟了嘟嘴,看他躍下馬車,神清氣爽地蹦跶兩下,又朝路輕走去,拍拍馬頭,復喂了些草料,僻出一片地面來,從車底抽出柴火架好,沖毋望道,“你在車裏等著,雪不深,正適合抓野兔子,柴省著些用也夠了,等我回來再生火不遲。”

毋望應了,見他在林子裏兜兜轉轉,一會兒像是發現了腳印,提著劍直往前追去,寶藍色的大氅飛揚起來,極快地掠過雪面,竟似在飛一般,愈行愈遠,最後完全消失在視野裏了。

她一人待著著實沒趣兒,於是換了繡花鞋跳下車,看了看路輕,在它不遠處將雪推成一堆,原想照著它的樣子堆匹站立的馬,後來想想有技術性難題就放棄了,改堆一匹臥馬,和路輕商量了半天想叫它坐下,不知是她缺乏和馬溝通的經驗還是這馬怕生,反正根本就不理她。沒法子只好胡亂堆個底座,手腳凍得發僵也顧不上,趁著玩興正濃堆出個大大的馬頭來,細細雕琢了,猛看去有七八分相似,捂嘴笑了一陣,又在邊上堆了個人形,對路輕道,“你瞧瞧,一個是你,一個是我,可還像嗎?”

“怎麽下來了?”路知遙悄無聲息突然出現,手裏拎了只剝皮洗凈的兔子,看了看她腳上道,“鞋濕了沒?”

毋望退了兩步訕笑道,“我沒穿皂靴。”說著方覺腳趾已然沒了知覺,慌忙爬上車脫了鞋襪。這時外頭有嗶啵之聲傳來,煙霧升騰飄散,只聽得路知遙嘀咕“怎麽點不著”,然後一陣咳嗽便再無聲息,毋望從窗口望去,路六爺竟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