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大理寺同知(第2/2頁)

行至角門外,千秋已駕了馬車等候多時,凍得嘴唇都有些發紫了,見了他們忙搓了搓手,從車後搬了紅漆的腳凳來擺在地上,躬身扶毋望上了車,緩緩往大理寺駛去。

約走了兩盞茶工夫,方到大理寺正門,丹霞先下車,毋望提了裙腳下來,站在台階下看大理寺的匾額,心想門樓那樣的高,卻高不過天去,哪裏就能替人申冤昭雪,做戲給世人看而已。

慎行低聲道,“走吧,只需到同知那裏畫個押就成了,那個同知你也認得,是路家的遙六叔。”

毋望有些吃驚,路知遙竟在大理寺任同知,而慎行是去北平做通判,北平不過是個地方官署,同樣的正六品,差別很是大,到底路知遙的祖父是三孤之首,果然朝廷裏有人幫襯是不一樣的,或許慎行的北平通判還是看著大舅舅的面子才派來的,若一個平頭百姓中了官,說不定就派到雲南四川去了。

進得衙門裏,兜兜轉轉過了幾個廊子,行至一間高閣處,慎行站在台階下揚聲喊路大人,一會兒那路知遙走到門前來,只見他頭戴烏紗帽,穿著青色的團領衫,腰間束素銀的腰帶,上頭佩著藥玉,練雀三色花錦綬,綬下結青絲網,銀綬環,襯著銀絲線織的鷺鷥補子,竟是一種別樣的威嚴。

他的眉毛漆黑修長,眼裏無波無瀾,嘴唇安詳的抿著,見他們來了,只輕聲道,“進來吧。”便回身進了室內。毋望很是納悶,這人在衙門裏如此的穩重幹練,相較前頭的幾次碰面,居然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慎行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沖毋望點了頭,帶她進了屋裏。路知遙指了窗下的椅子讓他們坐,又吩咐衙役道,“給謝大人和小姐上茶。”自己轉到堆滿公文的高櫃下翻找,翻了半天才抽出一疊卷宗來,將所有房契地契一一給毋望過目後道,“若無疑問便在冊子上畫押,這些公文都是大理寺卿批點過的,畫完押後就可直接領回去了。”

毋望頷首,拿著劉家祖輩上傳下來的厚厚一疊產業契約喟嘆不已,路知遙忽然道,“天這麽冷,可凍著了?我打發人攏了火盆子來可好?”

毋望忙道,“不必了,你這裏都是文档卷宗,萬一蹦著了火星子可了不得,我有手爐呢,並不覺得冷。”

他兩個你來我往,慎行聽著盡是郎情妾意的話,不免心中絞痛。既然他們有情有義,春君在外苦了那麽些年,遙六叔又是個有主張的,不像自己瞻前顧後,想來會給春君一個好歸宿的,不如成全了他們,自己也好死心,便勉強道,“舊宅子也不知成了什麽樣,恐怕還要大大的修繕一番,可巧我近日要到鎮江辦些公務,三叔和慎篤又去了蘇州,太爺上了年紀操不得心,若有瑣事就拜托六叔吧。”

路知遙自然是滿口應承的。稍坐了片刻,兩人便起身告辭了,路知遙直送到衙門口,慎行上馬跟在車後,走了十幾丈遠去,回頭看,路知遙還未進去,仍站在門樓下目送,甚有依依惜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