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如意樓風波(第2/2頁)

芳齡噘嘴不情願道,“咱們女孩兒家的怎麽勸,大太太和二太太怎麽不來?我也是姨娘養的,平常躲這個還躲不過來,斷沒有招惹的道理,原只是來看看鄭姨娘的,誰知出了這岔子,我不管了,要去你們去,我回園子裏去了。”說罷真頭也不回地走了。

毋望極為難的看看慎行,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慎行無奈道,“你也回去吧,想來三嬸子的脾氣也是個不聽勸的。”

毋望想了想道,“我同你一道進去吧,也不多待,說兩句就走,你叫三哥哥煞煞性吧,何必要打要殺的。”

兩人進了園子,慎篤還在掙著,被慎行狠推了一把,喝道,“你要闖出多大的禍事來才算罷休?還不進去照料姨娘,在這裏吵什麽?”

猶如當頭棒喝,慎篤霎時蔫了,垂頭喪氣地進了樓裏。呂氏正哭天喊地的,毋望上去扶,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訴苦道,“姐兒你可看見了?那三愣子竟要殺我?”

毋望給她拭了淚道,“我都瞧見了,不論怎麽的,舅母也累了,春君送您回房歇著,我們娘倆說會子話吧。”

呂氏止了哭,任毋望和丫頭扶著進了房裏,毋望又扶她在榻上躺下,呂氏一臉的灰敗,眼睛下面的妝全花了,露出微有些黑黃的皮膚來,毋望看了叫丫頭拿了粉盒,一面給她上妝,一面道,“一會兒舅舅要回來的,叫他看見舅母這樣心裏不受用,還是好好打扮了才好說話。”

呂氏道,“我氣得牙根都癢了,哪裏還想這些那個沒王法的,眼裏從沒有過我,虧我還時時惦記他的事,到老太太跟前討示下,唯恐將來委屈了他,可見我是白操了這份心,還有他姨娘,好好的做什麽尋死覓活的?不過啐了她兩口竟是了不得了,轉頭就去上吊,她一個做妾的這點子都受不住,莫非要叫我給她賠不是嗎?”

毋望暗想,兒大不由娘,慎篤荒唐又與那鄭姨娘什麽相幹,本來她自己心裏也急,被你天天大呼小喝的可不難捱嗎,給正房罵了又不好還口,兒子不爭氣,爺們兒又責怪,也只剩上吊一條路了。

想雖這麽想,說卻說不得,換了個法子道,“舅母快別氣了,家務事本來就理不清,自己家裏的人,他們有什麽錯處舅母多包涵就是了,太計較反倒不好,春兒有幾句話想同舅母說,我是孩子家,說錯了舅母不要怪罪。”

呂氏是個人精,毋望既是老太太的心頭肉,要說什麽不好阻攔,這會子當她是從老太太那兒過來的,也想探探婆婆的口風,便道,“姐兒說的哪裏話,有什麽話只管說,咱們娘兩個什麽說不得。”

毋望接了丫頭端來的茶盅遞給呂氏,正色道,“說句不怕舅母惱的話,舅母不該同他們鬧才對,三哥哥是舅舅的獨子,雖是庶出,這十幾年只這一個兒,他辦的事兒再荒唐,打便打了,罵也罵了,私底下到底還是疼的,將來了還要靠他孝敬的。再說姨娘,原是個妾,也沒人撐腰,舅母該和她姊妹一樣的處,給足了恩惠,她再不醒事也養了三哥哥。舅舅和她十六七年的一個屋檐下,情分總是有的,若真死了,萬一怪罪起來,旁的沒什麽,傷了和舅舅的和氣,舅母說我說的可對?”

呂氏不屑道,“我倒要和她賠笑臉?她就是上了天去也不能和我並肩。”

毋望道,“那是自然的,如今舅母什麽都不缺,只缺個兒子罷了,與其同他們糾纏,不如好生將養身子,若能添個小弟弟還在乎那些個鹹的淡的。換句話說,姨娘要是眼下就死了,倒叫三哥哥記恨舅母,也得不著好處,不如化幹戈為玉帛,老太太常說家和萬事興,舅舅也不是老太太養的,還不是親的一樣,就是老姨太太在時也沒不過老太太去的,嫡母就是嫡母,哪家不是這樣,三哥哥年輕糊塗,舅母那樣的品性修養,何必拿他當回事,二哥哥這會子在他那兒,少不得臭罵一頓,回頭揪了耳朵來給舅母賠不是,況且老太太只這四個孫子,哪個不是心肝肉,急壞了老太太可了不得。舅母若還惱,就打他兩下,也別同他計較,氣傷了身子不值當,好歹看著老太太吧。”

呂氏聽她左一個老太太又一個老太太,只把她的話當是老太太的授意,利弊權衡了,只得拉了她的手道,“你是個極明白的孩子,聽你說的這些,我細一琢磨也有理,只是這三愣子著實可恨,你叫我怎麽咽下這口氣呢?”

毋望一瞧妥了大半,便笑道,“舅母只管安坐,我尋了那三愣子來給舅母磕頭認罪便是。”和玉華使了眼色,攜手施施然往慎篤房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