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遙知訪客來(第2/2頁)

又是一通感慨,稍後道,“我才剛聽說你們昨兒到松竹寺去了?可見著寺裏那位石子兒當飯吃的和尚?我一直想去會會他,苦無機會。”

毋望道,“我們只拜了佛求了簽,不曾聽說有什麽吃石頭的和尚呀。”

路知遙點頭道,“定是慎行嫌那和尚腌臜,故意沒同你說吧。人都說他贓臭,可寫得一手好字,我是心向往之啊,這樣的人,有長處又不拘小節,恁的灑脫,姑娘以為呢?”

毋望謙道,“我個閨中女子,哪裏懂這些個,左不過人雲亦雲罷了,只是他有才華又異於常人,世人既心中傾慕,作什麽還嫌他臟臭?可見人心俱是不足的,拿他當笑談而已。”

路知遙聞言眼神一亮,嘆道,“姑娘確是個有見地的,怪道行哥兒在我面前贊你呢。咱們這些人可不是就拿他當玩意兒嗎。”兩廂裏緘默了會子,又喝了一盞茶,路知遙起身告辭,臨走又道,“我到十五再來尋你。”

毋望福了福道,“六叔好走。”

路知遙微一頷首,搖著勾金的扇子瀟灑而去了。六兒從裏間擦了地出來,探身看了看道,“到底是天子腳下,遍地的才俊啊。”

翠屏笑道,“不知羞的丫頭,你才見過幾個才俊,就遍地的了,可是想小女婿了?一個六爺一個六兒,喊著都像一家子。”

六兒扔了抹布撲將過來,兩個丫頭又調笑到了一處。毋望凈臉洗手,獨自往小佛堂去,上了香磕了頭,三個鐵盆裏都化了高錢方退出來,欲往沁芳園去,經過太華亭時聽見假山後有吳氏的說話聲,才要上前請安,忽聽吳氏道,“我同行哥兒說春君許給了你家祿哥兒,好兄弟,若行哥問起此事,你只推說不知道,只知你母親提起來說親,旁的並不清楚。”

毋望暗自冷笑一聲,這二舅母當真用心良苦呢,何必兜那些圈子,直接同她說豈不爽利。

又聽路知遙道,“我媽竟來提過親?我怎麽不知道?”

吳氏訕笑兩聲道,“這不是祿哥兒該說親了嗎。”

路知遙頓頓道,“祿哥只十八就急著說親?做哥哥的還沒成親,他倒越過我的次序去了,多早晚輪到他了?”

吳氏又支吾著顧左右而言他,路知遙也不理她,只道,“老太太可應了?”

吳氏道,“姐兒不願意,這事便沒成。”

路知遙哼哼冷笑道,“原就該這樣,祿哥兒人不大,什麽風浪沒見過?但凡家裏丫頭齊整些的,他想方設法都要弄到手,瞧瞧他通房有幾個?我是最看不上他那浪蕩樣的,劉大姑娘給了他豈不糟蹋了。”

吳氏忙道,“可不是,我也同你媽說了,不論別的,輩分也不對的,她偏不聽,我也沒法子。”

路知遙嗤了聲道,“什麽輩分不輩分的,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原是客氣才叫聲叔叔的,隨了慎行罷了,要娶也娶得,只是不好落在那廝手裏。聽姐姐的話頭兒,行哥兒也動了心思?”

吳氏道,“可不是嗎,他打小就同這個妹妹好,若不是她家裏遭難,春姐兒及了笄定是要過禮的,可惜現在不成了。”

路知遙道,“你們也忒市儈,人家沒了爹媽家產就不成了,什麽道理?是娶女孩兒還是娶她父母?”

吳氏道,“你們年輕哪裏知道利害,只圖眼前罷了……”

毋望再沒了聽墻角的興致了,橫豎就是沒幫襯之類的,便斂了斂裙幅繞了過去,慢慢往沁芳園方向走,才進垂花門就看見一眾丫頭也在翻曬衣被,見了她皆福身行禮,待進了正門又往後身房去,老太太歪在榻上氣色不佳,毋望請了安靠坐在榻旁,探了祖母額頭微有些熱,便問邊上大丫頭怎麽了,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道,“沒什麽大礙,每年入秋都要病一場,吃幾劑藥就好的。你今兒可上過香了?”

毋望道,“上好了才過這邊來的,這一病要幾日才得大安?”

謝老太太道,“恐也要十日八日的,我心裏也愁,沒的誤了過節。”

毋望道,“還有十二日方過節呢,老太太且寬寬心,定誤不了的。”

謝老太太道,“再過幾姨母們都要來瞧你的,我病在榻上叫她們擔心,就是回去了心裏也記掛,我沒什麽給她們的,無非身子好,叫她們沒顧慮,如今這樣怎麽好?”

毋望安慰道,“老太太多慮了,又不是什麽大病,才剛不是說吃幾劑藥就好的麽,再說姨母們是自己的兒女,母親病了既不放心就多留幾日,豈不好嗎。”

謝老太太道,“只怕拂了大家的興。”

毋望道,“那就將桌子搬到後身屋裏來吃,那一溜窗都打開,在房裏吃酒賞月也是一樣的。”

謝老太太有她開導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祖孫兩說笑了一陣,毋望伺候著喝了藥,又好說歹說喂了一碗燕窩粥,待老太太睡著了才回了銀勾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