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信物嶽陽玨(第2/2頁)

助兒驚恐道,“祖宗,您還想把榻運到應天去不成?”

裴臻蹙眉想了想道,“還是先擱著吧,等日後遷了都再說。”

虞子期呵呵傻笑,“您連遷都的事兒都想好了?”

“你不知道爺運籌帷幄嗎?”臻大爺拿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橫他,又道,“我們大奶奶可有消息?”

那素姐兒七日前趁著去道觀還願之際溜之大吉了,連帶著她老子也沒了蹤跡,許是想事跡敗露無密可探,留在他跟前反叫他拿捏,幹脆自尋生路去了,這倒也好,省得他寫休書還要費勁把她送還給蕭乾,如今她自己去了,算她識時務。

那虞子期道,“大奶奶往寧王封地了,好像並未去找蕭乾,那日過了正德門就未再露面,現下死活不知。”

裴臻有些不悅,哼道,“你手下的那幫子人,花酒都喝進腦子裏去了,愈發的蠢笨無能,竟查個人都查不出來了,你回去好好管教才是。”

虞子期一叠聲說了六七個是,給助兒使了眼色忙退出去了。

裴臻拿杯蓋撥了撥茶葉末兒道,“近來老爺太太都安好吧?”

助兒道,“家裏人都好,鄉下地方沒人認得,連姓兒都改了,旁人自然也無從查起的。”

裴臻點了頭道,“我如今也沒什麽牽掛的,只是心裏放不下她,這會子信兒該帶到了……”

助兒道,“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姑娘拿到了信物還不知怎麽樣呢?”

裴臻想著她的樣子咧嘴大笑道,“定是羞得找地洞呢,她那樣明白的一個人,豈會連這個都不知麽我是存心逗她呢,好給她提個醒兒罷了,我這裏心裏夢裏都是她,她若轉臉兒嫁了人,豈不白糟蹋了我一片真心嗎。”

助兒道,“爺怎麽不給她寫封信呢?”

裴臻嘆道,“我著實不知該怎麽寫,如今她在她舅舅家裏也衣食無憂,我好歹也能撂開手,只盼燕王大業圖成,我好堂堂正正去尋她,若不成……”

助兒這裏嚇白了臉,顫聲道,“不成大爺怎麽樣?”

“不成……”臻大爺慢吞吞道,“那也沒法子。”

助兒絕倒還以為他有別的說頭,竟是沒法子,只好等死

裴臻見他垂頭喪氣,便道,“我一個人死便罷,斷不帶上你,看勢頭不成,給你些銀子,你往關外去不就有活路了嗎。”

助兒油然生出一種豪壯來,挺胸道,“奴才八歲起就跟在大爺生邊,爛命一條值什麽,要死一同死,也成全奴才的忠心。”

裴臻嗤的一聲,“爺何時打過敗仗了,且死不了,長長久久的活著,就是兵敗了也備了後路,只是再沒有臉面去見她了。”

助兒看他面色頹廢,也知大爺一番深情,心裏愛得那樣又不好與她長相廝守,究竟疼得怎樣只有他自己知道罷了。好幾回他半夜醒來,隔著屜子看裏間的燈還亮著,扒在門上看,大爺丟了魂似的捏著春君姑娘那方帕子發呆,從前哪裏見過他為了女人癡得這樣,可知當真的用情至深,又想起大奶奶的蛇蠍心腸,立時恨得牙根癢癢,大爺頭裏還要面子不叫他知道,那素奶奶嫁他前原有了人的,劍門關那回險些要了大爺的命,他早知道,必定拿刀把她剌得一條條風幹了做臘肉。

裴臻道,“我現下尚有空閑,若燕王起了兵便再也無暇顧及她了,等過陣子還是去趟應天為好,一則瞧瞧她,再則,也好給她吃了定心丸。”

助兒為難道,“好是好,只是眼下府外都有守衛,竟弄得坐牢似的,王爺唯恐主子跑了,日夜使了人看守,爺要出去,只怕甚難。”

裴臻哼了哼道,“我若發願要走,憑他幾個守衛豈能攔得住我,他這樣防我,豈知我便不防他嗎,不過大家圖利當年若不是叫他騙了,替他辦了幾件見不得人的事,何苦落到現下的田地,既一根繩子綁著,又不拿真心來待,想來很是不值。”又揮揮手道,“你打發人把玉榻擡到作坊裏去,照我才剛說的辦,可仔細了,有個閃失我不饒你。”

助兒應了,忙縮著脖子出去了。裴臻踱到玉榻前又在那紋理上細摸,心裏苦嘆道,我哪裏是要叫她吃定心丸,分明是要安我自己的心,兩個多月未見著人,只得著她的消息哪裏夠,誰曉得我如今的心思,當真愁得頭發都要白了,恨不得立時飛過去才好,老天可憐我吧,盼她待我的心一如我待她,方不枉我這些時日來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