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迎春歸去,冷暖豪門(第2/2頁)

章程煩惱地坐在八腳凳上,氣結道,“太太真是個不問事的,那日竟同姨太太說要把姨表妹一同娶進來,兩頭齊大,我為這個腦仁兒都疼了,又不好和太太說。”

毋望低頭想,真是亂得不一般,正房還沒過門,平妻都準備好了,章程這個老實人又說不出什麽來,可見就是被人魚肉的好材料。眼下既然和他撇清了,話也就好說了,便道,“依著我看,你怕是娶不成那典簿家的小姐了,憑著那位姨太太攪屎棍子似的能耐,你到最後恐怕要娶兩姨表妹的,到底誰家姑娘願意和另個女人一道進門呢,又不是嫁不掉,上趕著和人家兩頭大!你那太太辦事不通得很,既要親上做親,何必再到別處找人說媒,讓表妹做了正房,再納兩個妾也就是了。”

章程叫她說得滿臉通紅,又覺得她說得極是,一時不知該怎麽還口,只好悶聲嘆氣。

毋望從抽屜裏拿了二兩銀子和一吊錢來,放到他手裏道,“這個你拿著吧,我嬸子早就給你備下了的,咱們鋪子開了這些日子,也有些盈利,這是你當日的本錢和利錢,本來一早就要給你的,只因你才來,便拖到現在。”

章程推辭道,“我原就沒想拿回這個錢,還是放在你們這裏好備急需吧,我如今也不缺錢,你何苦拿它來叫我沒臉。”

毋望也不管,只顧往他手裏一塞,道,“你若還想在這裏生利可不成,往後店裏生意怎麽樣還不知道,裴公子一走,誰知還會生出些什麽事來。”到底再不肯收了。

章程沒法,只得叫小廝把錢放好,道,“我日後也不知什麽結局,你這裏只怕來得不多了,你萬事當心吧,想想從前真是好,每日種地耕田,雖累些,好歹自在,哪裏似如今,光家裏的事便疲於應付,活著倒像是為了別人,真個兒是憋屈。”

毋望道,“誰沒些煩心的事,你這算什麽!左右自己拿主意,要麽一攤手,叫姨太太把家當搬回自己家去幹凈!早知這樣,太太過繼你幹什麽?給你那表妹招個上門女婿不就成了嗎!”

章程又是好一通的長籲短嘆,毋望也恨他沒主見,一個爺們兒倒叫一群女人拿捏,又丟不開得來的富貴,活該受罪!便不再理他,叫他一人幹坐著,自己只管算起賬來。

章程待了會子甚覺無趣,便起身告辭了,毋望送到門外,說些客套話,兩下裏互勉一番,也就散了。

六兒探出頭來,看章程已走,毋望又有些呆呆的,便道,“我都聽見了,這是個什麽人!分明是個銀樣镴槍頭!可是以往和姑娘有過情義?瞧他也生得人模人樣,卻是個不敢拿主意的,真真糟蹋了這七尺男兒身!”

毋望笑道,“可惜你不是男孩兒,否則必有大作為。那女將軍,今兒晚飯可吃什麽呢?”

六兒道,“我前兒腌的酸黃瓜必吃得了,過會子到隔壁抓幾塊豆腐,拿小蔥拌了,再炒兩個素菜吧……可惜連雞蛋也不能放,這十三天可得刮下一層油來。”

毋望看她滿臉哀戚,便啐道,“忍著吧,待出了喪少不得補足你,這風頭裏暫且不便吃,若被人察覺,告到官府裏,那可是要收監或殺頭的!”

六兒撫撫脖子,笑道,“我若為個雞蛋丟了性命,那豈不是個冤死鬼嗎。”

正笑著,張氏回來了,曬得臉膛發紅,嘴裏怨道,“這日頭,險些沒曬脫我一層皮!六兒快拿醋茶來給我吃,了不得了,再在外頭待上一刻半刻,我定是要發痧發死!”

毋望給她肩上拔了兩把,又接過六兒遞來的大碗與她喝,奉承道,“嬸子辛苦了,如今嬸子可是我們家掙錢第一人,待錢攢夠了,沛哥兒也回來了,娶了親,就該高枕無憂享清福了。”

張氏嗔道,“這孩子,拿我打趣!才剛我遠遠看見一個人,模樣兒像程哥兒,他可是來了?”

毋望道,“來了,我把錢都給他了。”

張氏點頭道,“說起上回提的事兒了嗎?”

毋望道,“快別做這個念想了吧,果然叫嬸子猜準了,他的養母給他說了典簿家的小姐,還有太太娘家的外甥女,等守喪滿了就成親了。”

張氏若有所失,嘆道,“我就知道合該如此的,那程哥兒和早前大不同了,你和他的事不成或者是萬幸,就是嫁了他,也保不住他左一個右一個的娶,那時還不活活氣死。”

毋望喏喏稱是,又拿了裴臻給的房契交於張氏,張氏感慨一番,自去房裏收好,一應種種暫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