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德沛去從軍(第2/3頁)

毋望向來知道德沛與旁的孩子不同,要老成懂事許多,只是萬萬沒有料到他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心思,這一番話說到了七寸上,再看叔叔,果然面露難色,愁腸百結。

德沛又道,“再過三個月我便滿九歲了,那個人說,先叫我跟著他學些拳腳功夫,他再教我謀略計策,將來必然有一番大作為,豈不比在這饅頭村種地強!”

張氏道,“有這樣的事?莫不是個拐子罷!”

德沛小臉一本正經,篤定道,“他給我看了腰牌,是燕王府的。”

劉宏思量半晌才道,“你去同他說,就說爹想謝他,無奈腿腳不便,請他到家來吃酒,待我打探仔細再作計較。”

德沛歡天喜地地去了,毋望也不知叫德沛從軍使不使得,當年爹犯的究竟是什麽事,叔叔嬸嬸也不曾同她說過,如今還是要問一問的,當今的皇上動輒殺人,保不定不是甚麽天大的罪過,若真如此,德沛進燕王府也未嘗不可。當下問道,“我爹當年為的什麽斬首?可是謀逆?”

劉宏搖了搖頭道,“謀逆還有咱們的活路嗎!你爹原是掌管邊鎮衛所營堡之馬政的,只因一回吃醉了酒,誤了調撥攻打元營的車馬才被治的罪。”

毋望道,“既不是謀逆,叔叔不妨同那人直說,不成便不去。”

劉宏道,“我也這樣打算,從前聽說燕王朱棣知人善任,想來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罷。”

德沛不一會兒便帶了那人回來,只見那大漢虎背熊腰,留著滿臉的絡腮胡子,走起路來雙腿生風。毋望忙退了出去,和嬸子張羅酒肉去了。隔著墻頭隱約聽見他們說話,大抵就是德沛雖年幼卻資質上佳,燕王殿下英雄不問出處雲雲,說定了明日就要帶德沛走。張氏在灶台旁痛哭流涕,毋望心裏也不舍,只得安慰她道好男兒志在四方,說到最後自己不禁淚水漣漣,德沛這樣小的人離開父母姊妹,在軍營裏討日子,日後不知要經受多少的磨難,如今藩王割據,萬一有了戰事可怎麽好!

德沛倒歡喜不已,跑出來拉著毋望的手道,“春君姐姐你可聽到了?紀二爺要帶我走了,我曾同你說過的,將來要把比那東珠還好的東西送給你,絕不叫你和我爹媽再受半點苦,你信我嗎?”

毋望淒淒然笑了笑,替他正正頭上的巾子說道,“我自然是極信的,不過軍中不比家裏,最要緊是保住自己的小命,你可知道?”

德沛道,“你放心吧,我自然知道保命的。”

張氏對兒子萬般不舍,哭得幾乎噎過去,扯著德沛衣袖道,“明日定要走嗎?哥兒,你同那位紀二爺說說吧,再延後兩日成不成?”

德沛道,“既定了要走,索性走得痛快些,做什麽婆婆媽媽像個娘們!”復又說道,“媽,你千萬別把我春君姐姐許給別人做妾,等我功成歸來再作打算。”

張氏一下子又笑了,“莫不是等你回來給她做媒?你便是十八功成也尚需十年光陰,十年後是什麽光景?春君已經二十四了,豈不是成了老女!”

“那也不能做妾!”德沛噘嘴說道,轉身回房裏收拾換洗衣裳去了。

次日的卯時德沛便跟紀二爺走了,一家子柔腸寸斷自不在話下。

卯時一刻裏正家的馬來了,就停在劉宏房門前,文俊從他那匹寶貝似的大宛馬上躍下來,看見毋望便靦腆地笑了。毋望一度覺得自己是不是哭花了眼,以往要他臊是絕不能的,如今兩年沒見竟變了個人,個頭長高了那許多,想是整日關在家裏,面皮也變白了,稱著天青色的衫子,倒有幾分文人雅士的味道。

毋望道,“你同我們一道走不會耽誤了科考嗎?”

文俊道,“卯時三刻才進場,到鄉裏也只五六裏地,不會誤了的。”

毋望有些壞心地想,誤了又怎樣,不誤也未見得考得上,文俊的考運真是差得很!

文俊湊過來,低聲道,“你許了人家嗎?”

毋望很是驚訝,這事已成了全村皆知的秘密了?可為何和真相相去甚遠?她憤憤瞪著他,並不答話。

文俊自顧自說道,“那也比嫁給章程那廝強些。”臉色微微扭曲,見毋望還瞪他,忙低下頭來。

“做妾還強?你覺得我是該做妾的命嗎?”真想拿擀面杖敲他的頭!這文俊說話向來不討人歡喜,雖無惡意卻也叫人不受用。

毋望撇下他自去招呼叔嬸上車,文俊怔在那裏懊惱不已,一忽兒又見毋望出來沖他福一福道,“我叔叔腿腳不便,上不得車,勞你搭把手吧。”

文俊忙招了小廝顛顛地跑了去,眾人合力方才把劉宏搬上了車,一路向縣衙去了。

因天熱,車上的窗簾子掀著,文俊時不時躬身朝車內探望,車裏的人因剛送走了德沛,各個耷拉著臉子,他也不便說什麽,只得一路無話。等走了約摸五裏地,毋望探頭道,“前頭就分手罷,你自去考場,我們還要往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