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虛弱的師父

我實在是憋悶的緊,很想去找她理論一下,甚至很想去打她一頓,可是這樣,明顯是給她挑釁滋事的理由。想了想,還是忍了,說不定她見我不回應覺得無聊就作罷呢。

初秋漸涼,斜風撫樹,落盡繁花,師父今日病得愈發嚴重了,難得早起,穿著素色長衫坐在院中撫琴,眸清如水,人間絕色。

我癡癡的坐著看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擾了他。

冷不防急促的敲門聲破壞了這樣的好氣氛,師父停了琴聲,我起身開門。門外是個中年男人,我認得出,是六皇子啟彥的親信,唐盛。

他急急地對我施了一禮,“落姑娘,二公子在嗎?”

我看他似有要事,連忙說在,他知道師父不喜外人進院,就在門口對我說,“六皇子請二公子過去,有要事相商。”

說完他就飛快的告辭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有點奇怪,他平時是個十分精明強幹知道分寸的人,怎麽今日有些冒失?許是事情太緊急了吧。

我跑回去對師父講,他點了點頭,也見不出緩急,站起身。

他最近瘦了很多,吃的極少,貪睡,病的面無血色,像是個高大的骨頭架子,更顯得毫無人間氣息。

我有些擔心他,問要不要我去回了皇子,他沉吟半刻,搖頭說不用。

我總覺得他清瘦的樣子會被風吹個徹骨,跑回屋去想再給他加件衣服,等我拿著外衣出來,他卻已經不見了。

我撇撇嘴,有些擔心他,無奈以我的本事,就算他病得只剩一口氣我也是追不上的,只能回房看書。

晌午,安大哥提著大大小小的盒子進來了,他每天像是個老媽子一樣伺候著師父的飲食和服藥,初夫人都沒有他上心,我有的時候覺得我師父可能是他的私生子,要不然他怎麽會對我師父那麽好呢。

他看見師父的房門關著,就問,“你師父又睡了?這身體差的,像害了喜一樣……”他湊近我,壞笑著說:“易落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對你師父做了什麽?萬一我從初家二公子身上診出了喜脈,那絕對是我行醫生涯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啊。”

我對他不正經的樣子已經習慣了,也懶得理,只答:“師父去六皇子那裏了,一大早就有人來請,不知道什麽急事呢。”

安子亦愣了一下,“六皇子……不會吧,今日是皇後生辰,皇子們都要去拜賀,六皇子怎麽可能有空請你師父去呢?”

我也愣了,想著早上唐盛那不自然的狀態,突然蹦出一堆不好的感覺。

師父這幾年幫初清大哥破案,不知道有多少壞人與他結下仇怨,現在還有一個趙錦宸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他,若真是圈套,他現在身體如此虛弱,怕是很危險的。

安大哥看我的表情,趕緊安慰我,“別擔心,說不定是因為啟彥不受寵,所以就早早回來了呢……”

我看著他,“天剛亮就來了,那得多不受寵啊……”

他也無言以對,想了想又說:“那說不定是初淺,對,肯定是初淺想她二哥了,所以冒充啟彥來請他。”

我無奈的看著他解釋這些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初淺想她二哥了,這個笑話也太可笑了吧。

我心裏慌得厲害,“安大哥,怎麽辦啊,師父不會出事了吧?”

他強裝鎮定拍拍我的頭,“沒事,你師父那樣的妖怪,誰遇上他,只有別人出事的份兒……”

“可是他現在病得很重啊,萬一……”

安子亦趕緊打斷我,“沒有什麽萬一,你們女孩子就是喜歡杞人憂天,他是你師父,他發起瘋來比鬼都可怕,你不了解他嗎?他能出什麽事啊……”

我們正說著,一個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們……在說我的壞話?”

我一回頭,那個清瘦的身影就站在我身後,我一激動,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跑到他身邊,“師父,你沒事啊!”

他的臉色比早上還要白,但是面目依然沉靜,看不出變化。他看著我又哭又笑的樣子,可能覺得很醜,於是沒理我,徑直走過到了安子亦面前,“我剛才好像聽到你說我是鬼。”

安子亦笑了,“說你是鬼好像都擡舉你了,你呀,就是個閻羅王,只不過拿著一副漂亮的皮囊遮住了……”他一邊笑著,一邊伸手去拍我師父的肩膀,這一拍不要緊,我師父直接順著他的力,倒下去了。

我倆都愣了,安子亦看看自己的手,“我功夫已經好到這種程度了嗎……”

然後他反應過來,“初澈!初澈你沒事吧!”

我也嚇壞了,使勁喊著他。

安大哥看我驚慌失措的樣子,趕緊安慰我,“易落別擔心,有我呢,你師父死不了。”

然後他把師父擡進房間,把我關在了門外。

我在外面哭的昏天黑地,他那麽厲害的一個人,在所有人眼裏似乎從來都不會有差池的一個人,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就倒下去了,我被關在外面聽著安子亦在裏面來來回回的腳步聲,不知道在做什麽,只知道腳步很急,我越胡思亂想心裏就越沒底,腿都軟了,癱在門口,只有眼淚不停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