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宗趙構·此花幽獨 第二節 密謀(第2/3頁)

太後聞之色變,驚道:“她竟下得了如此重手!”

嬰茀輕嘆道:“臣妾也感訝異。公主歸來後像換了個人似的,性情大變……以前的柔福帝姬待下人何等寬仁,奴婢們做錯什麽,她至多責備幾句也就罷了,哪裏會傷人性命……”

談到這裏,忽有人在外稟報說潘賢妃前來入省問安,嬰茀遂未再說下去。韋太後也就讓她先回去,待潘賢妃入省過後,再閉門於室中獨對楊氏,默然想了片刻,忽然就流下淚來:“難怪官家現在還未將柔福拘來審問,原來竟是因這個緣故!”

“娘娘莫動氣,”楊氏忙勸她:“官家與柔福共處一舟也是不得已,官家一向穩重,吳貴妃也說他是磊落守禮之人,必不會做下什麽糊塗事。”

韋太後抹淚道:“官家自是磊落守禮,但難保他人也能如此秉禮義、知廉恥。官家與柔福又不是一母所生的兄妹,小時也素無往來,無緣無故的,何以對她這麽好?共舟那日,柔福必是存了心……我還道柔福只是莽撞輕狂,口無遮攔,卻沒想她竟有這等心機……”

聽得楊氏也憤慨起來,順著太後話說:“龍生龍,鳳生鳳,狐媚子生下的女兒也是狐媚子,為求聖眷榮寵,竟連倫常也不顧了!如今看來,就算無詆毀娘娘這事,也留她不得,讓她活下去,對官家早晚是個禍害。”

“唉,這理我自然明白,但又有什麽法子?”韋太後想起回宮那日提及柔福之事時趙構的反應,不禁又重重嘆了口氣,“官家受她媚惑,竟連我這娘的話也不聽了……只怕柔福已就我在金國舊事向他大進讒言,他必已看低了我……”此言未盡,已是羞惱交加,側面朝內低首飲泣。

“那倒不會罷……官家也沒說不處置她,只是須從長計議……或許是這些天政務繁多,一時忘了……”楊氏盡量找些能讓韋氏寬心的話說,無奈這話說得勉強,自己聽了都不信,更無法令韋氏安心,難抑她悲聲。

楊氏在太後泣聲中默思片刻,忽然建議:“吳貴妃在後宮頗有地位,又是普安郡王與崇國公的娘,她的話想必官家能聽上幾句。我看她也是個識大體、明事理的人,且又會說話,若娘娘找她來,告訴她柔福為他人假冒之事,讓她在官家面前婉言勸諫,想必官家不會不理。”

“不妥。”韋太後當即反對:“她是柔福以前的侍女,豈會背叛舊主。”

楊氏低聲道:“適才吳貴妃說起官家待柔福優渥之事,聽她語氣,似隱有不滿,大概對柔福的行徑也是看不慣的。而且又說柔福歸來後性情大變,娘娘說柔福是假,她或許也會相信……即便不全信,但娘娘說的話,她敢說不信麽?何況除去柔福,對她有益無害,她必定也會願意。”

似覺有理,韋太後止淚,凝眸思忖。楊氏接著笑道:“她是柔福以前的侍女,那才好呢!若她都說柔福是假,誰還會懷疑?”

韋太後又想了想,終於頷首。楊氏立即說:“我今晚就去請吳貴妃過來,一起合計合計。”

是夜楊氏果然將嬰茀請到。三人入了內室,命宮人都在外侍侯,楊氏便開始旁敲側擊地問柔福近年舉止是否真不似當年,嬰茀亦說:“除容貌未變外,言談行事都大異於從前。”

楊氏便似笑非笑地問:“若說如今的福國長公主並非柔福帝姬,而是他人假冒,貴妃娘娘信麽?”

嬰茀微笑答道:“公主我行我素慣了,這些年得罪不少人。歸來後她雙足比以前大了不少,宮中人吃了她的虧,有時也會悄悄嘀咕,說金枝玉葉的公主足哪裏會這般大……若有人說笑,稱她是假冒,只怕不待我開口,先就有許多人附和。”

“若非說笑呢?”楊氏壓低了聲音問:“若是太後娘娘說,歸來的這個福國長公主是假冒的,貴妃娘娘信麽?”

嬰茀擡眼看她片刻,再欠身對太後道:“母後說的話自然沒錯,若母後說她是假,她必定真不了。”

韋太後與楊氏相視一笑,都舒了口氣。楊氏遂對嬰茀道:“太後娘娘今日要跟貴妃說的正是柔福帝姬真偽之事。事關重大,娘娘信任貴妃,才請貴妃過來商議……”便把真柔福已薨於五國城,現在的福國長公主為他人假冒等話繪聲繪色地跟嬰茀說了。

嬰茀聽了一時不作回應,怔怔地凝思沉默著,看得楊氏心焦,小心翼翼地問:“貴妃娘娘不信?”

嬰茀這才瞬了瞬目,雙唇抿出一縷柔和淺笑,說:“哪裏。我當然相信,適才只是頗感震驚,萬沒料到竟有如此大膽的布衣女子,敢冒充天潢貴胄,欺君罔上。”

“正是!”楊氏喜道:“幸而如今太後歸來,可將她騙局拆穿,否則官家還不知要被蒙蔽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