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第2/3頁)

趙平津在栗哲的工作室喝了半壺茶,聊了會兒天,被逼著寫字,寫廢了好幾張玉版紙,終於有一張還看得過眼的,回頭一看,栗哲在一旁抄著手笑嘻嘻的看,他工作室的小青年早將每張紙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他從小就被爺爺送去跟著田稽卿老先生習的字,田老先生是栗哲的表叔,後來栗哲做了方朗佲的策展人,跟他們幾個,也是打小的情分了。

趙平津告辭了栗哲走了出來。

西棠從河岸邊下來,潮白河灘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江水在河心緩慢地流淌,為了拍到更開闊的河景,用清新脫俗的場景襯托出少女時代的大格格跟琴師董戈因戲暗生的兒女情愫,劇組在堤邊搭了一段木橋往河裏延伸,馮導要拍出迎風飄拂的戲感,大格格的戲服只能穿綢的,西棠一下來就冷得直打哆嗦,李莫文扶著她跨過木橋,走到了岸邊,小寧正等在那裏,立刻給她裹上羽絨服,又蹲下來給她換上雪地靴,西棠脫了腳上的鍛秀鞋,凍得僵硬的一只腳要塞進靴子裏,單腿沒站穩,人止不住地往前蹦跶著跳了幾步,小寧怕她摔了,伸手一拉沒拉著,趕緊叫了起來:“唉唉,姐,當心!”

西棠的身後忽然被人一把拎住。

趙平津站在身後,穩穩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小寧仰起頭,驚訝地道:“……趙總?”

她跟了吳貞貞有一年多,自然認得趙平津,趙平津本不想理她,礙於她是黃西棠助理,只得點了點頭。

趙平津攬著西棠的腰,讓她靠在他的身前,俯下身直接將她另外一只鞋子脫了,將雪地靴塞了進去。

小寧站在一旁愣住了,臉上那種驚奇的神色久久不散。

西棠溫和地對她說:“我先休息會兒,一會兒有事喊你。”

小寧識趣地離開了。

兩個人坐到一邊,西棠從隨身攜帶的包裏倒出了熱茶遞給他。

趙平津接了過來,看到黃西棠又將瓶蓋擰了起來:“為什麽你不喝?”

西棠笑笑說:“喝了要上廁所,戲服穿脫太麻煩了。”

趙平津看她,臉上塗得紅紅白白的,小臉孔精致五官煞是好看,只是凍得鼻尖發白,趙平津微微擰眉:“凍成這樣,受這苦,我早就說過讓你一邊拍戲一邊繼續讀書,年輕時候你愛怎麽折騰沒事兒,以後年紀大了還是不要這麽辛苦,你就非得要幹這行……”

下一秒,他猝然轉過頭,不再說話了。

西棠心底微微地發顫,兩個人當年常常為這事兒吵架,西棠一吵起來就怒火三丈說他家瞧不起人,其實她也知道,其實趙平津心裏,終究是為她好,只是當時恨意熾盛,互相都抹殺了一切的溫柔。

眼看黃西棠沉默了,趙平津很快調整了神情,漫不經心地問:“吃午飯了嗎?”

西棠搖搖頭:“還要再一會兒。”

趙平津擡腕看看表,已經一點過了,他下午有公事要辦,跟西棠說:“我得走了,下午有事兒。”

從這進城,車程最多就一個多小時,西棠暗暗地有些著急,臉上卻不能露出分毫,只能隨意地問了一句:“吃了飯再走?”

趙平津將手上的熱茶遞給她暖手,站了起來說:“我回城裏吃吧,我坐會兒,等你開拍了我就走。”

西棠仰起臉笑嘻嘻調侃了一句:“也是,片場的盒飯,不敢招待趙少爺。”

趙平津難得沒翻臉,溫和地說了一句:“我是真有事兒。”

這時副導演派場記過來催場了:“西爺,您準備了。”

趙平津扶著她站了起來:“我走了。”

西棠點點頭,隨著場記往攝影機那邊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悄悄地擡手,按了按衣服的口袋,她今天穿的是大格格的白色繡文對襟常服,隔著外面的羽絨服,她再次摸了摸,上衣襟下擺處的口袋裏,藏了一片小小的薄瓷片。

趙平津眼看著她走進了片場裏面,隨即沿著河岸走回了村子旁的道路上,一路上聽到裏邊攝影助理的吆喝清場聲,黃西棠應該是開始工作了,他將車倒出了臨時停車道,在轉彎的時候,他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後視鏡。

隔著的樹叢的河岸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趙平津正在倒車,不知怎地眼皮突然猛地一跳,背上泠泠地打了個寒顫。

他立刻回頭看了一眼,遙遙地看到岸邊的人影忽然開始慌亂奔走,有人沖著裏面跑進去,有人拼命地大叫:“先救人!”

趙平津一腳踩下刹車,拔了車鑰匙就跑,沖到河堤邊,遠遠看到劇組收音的杆兒爺拖著一個長杆伸進了河裏,一個人漂在河岸邊舉著一個穿白衣服的人,幾個爺們兒趴在河邊將兩人拖了上來。

那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小人兒被拽了上來,濕漉漉的一身,白色的積血混著黑泥的地上,拖出了一條細細的刺目紅色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