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第2/2頁)

西棠媽媽聲音恢復了平常的聲調,神態卻顯得越來越冷淡:“從小到大她喜歡做的事情,我都支持她,但我對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做一個誠實正直的人,一個女孩子,若不自尊自愛,不清不白,那只會毀了她的前程,如果她走錯了路,那我就得管她。這是我們家裏的事情,輪不到外人插手,您請出去吧。”

黃西棠一句話也不敢說,仍然跪在地上,深埋著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地往下落。

人卻沒有任何聲音。

趙平津的臉色本來就不太好,此刻更是一分一分的蒼白下去。

黃西棠垂手放在膝蓋上的掌心,被打到紅腫,殷紅的血絲絲絲縷縷地蔓延。

清晨的汽車站。

西棠背著包,手裏拎著兩個盒子,慢慢著隨著人群往外挪。

長途客運汽車站的門前,她的母親站在人群中,穿一件黑底暗花的綢布衫,個頭矮小,頭頂的發,已經現了一些白。

媽媽一早起來給她做了早餐,切好了鹵味放進了食盒,又送她到了車站,臨別時西棠又要哭,媽媽一夜之間老了許多,眼底的暗黃特別明顯,那雙溫柔慈愛的眼睛望著西棠,女兒含著淚一步三回頭地看她,這個女兒出落得那樣的美,脾氣卻是如此的像她,她出聲叫了她:“妹妹。”

西棠立刻回頭奔著媽媽而去,她聽到媽媽輕聲地道:“對不起,媽媽只是要你明白,這樣的道路,絕對不能走,我受過這樣的苦,所以絕不會讓我的女兒再犯傻。”

這是她脾氣強硬的母親,忍了一輩子,第一次跟她說起這個家庭的往事,如此含蓄溫和,卻如此的傷痛刻骨。

西棠含著眼淚點點頭。

媽媽的看她的眼神,是一種絕望到了盡處的溫柔:“這樣的苦,會毀了你一輩子的。”

西棠在車站緊緊地抱住了她。

去城裏的小巴士走走停停,一路攬客,在鎮子的分叉路口又停了下來,一個人上車來。

高個子的英俊瘦削男人,穿黑色襯衣深藍牛仔褲,從車門處艱難地往車廂裏的人群裏擠,售票員遞給他一個小凳子,大聲地吆喝:“往後走,往後走。”

是趙平津。

他臉色有點不正常的蒼白,車上已經沒有有位置,他擠在過道裏,那樣嚴重潔癖的人,跟十幾個乘客坐在擁擠的過道裏,車廂裏充斥著各種奇怪的味道,半路開始有人嘔吐,有人脫鞋,臭氣熏天。

趙平津上車時,只默默地確認了一眼坐在後排的西棠,沒有再說話,只沉默著坐了下去。

客車在杭州的客運車站停了下來,趙平津上去拿她的背包,西棠搖搖頭。

趙平津看了一眼她的手,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我來拿。”

西棠只好給了他。

他低頭看了看她,回家幾天下巴更尖了,眼睛還是紅腫的,一張臉沒有化妝,無精打采的,他默默地站在西棠的身側,手臂略微橫了一下隔空放在她的後背,替她擋住了人潮。

西棠悄悄地望了他一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沒事吧,臉色那麽差。”

聲音悶悶的。

趙平津溫和地說了一句:“沒事。”

回上海的動車是商務車廂,燈光舒適,環境整潔,四周一片安安靜靜,

趙平津起身去上了十多分鐘的洗手間,回來時候襯衣的袖子都沾了點點的水漬,大概是反復洗了好幾遍手,他放下了座椅旁的桌板,打開了工作的手機,戴上他常用的那副黑框眼鏡,然後問了西棠一句:“那個小結巴的賓館,叫什麽名字來著?”

西棠納悶地道:“你問這幹什麽?”

趙平津蹙眉頭:“說。”

西棠說:“福緣酒樓。”

趙平津不再說話。

一排車廂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趙平津叫人給她送了熱牛奶和面包咖啡,自己卻什麽也沒碰過,一上車就開了電腦開會。

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