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公司的保姆車轉了好幾條街,才甩掉了跟著的記者車。

回到桃江路的別墅,已經接近淩晨。

西棠上樓,趙平津的房間仍然亮著燈。

他沒有出來。

第二天一早,西棠起得早,沒想到趙平津更早,她下樓時,他已經在餐廳吃早餐。

等到西棠喝完牛奶,趙平津推開椅子說:“走吧。”

西棠說:“去哪兒?”

趙平津站在她的身旁,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回家了被臨時叫來嗎,我送你回去。”

高速公路一路通暢通往天際盡頭,趙平津坐在駕駛座上,窗外有南方溫軟的早晨陽光。

他沒有去過她家鄉。

黃西棠在北京上學的時候,一年只有兩個假期能短暫地回家,跟他在一起之後,大三那年的春節她還沒有開始拍電影,於是有空回家去過年,原本趙平津說要送她回去,可臨到頭來,春節那段時間他哪裏走得開,其實每一年都是如此,且不說上海那邊海外的家族親戚要回國,單是北京上上下下要走動應付的人脈關系,父親和大伯都不再合適親自處理,基本上都是交由趙平津代為出面,他領著三個秘書忙得不可開交,硬是一天的空也抽不出來,後來黃西棠還是自己走了。

以前一直覺得不著急,沒想到轉眼已是百年身。

趙平津微微側臉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她很平靜。

西棠很安靜。

趙平津一路上都在專心開車,車子裏只有導航儀說話的聲音。

西棠坐了幾次他的車後發現了,趙平津的車上只放古典樂交響曲,聽得人發悶。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車上放北京人民廣播電台,各種交通路況廣告宣傳情感節目流行音樂輪番登場,西棠坐在他身邊,跟著廣播裏的流行曲大聲唱歌,一些流行的新歌唱得跑調跑得沒邊沒際兒,趙平津一邊開車一邊求饒:“姑奶奶您別唱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有時候廣播裏是馬三立的相聲,趙平津聽得直樂。

明明兩個人以前都是愛熱鬧的人。

現在都變了。

西棠探過頭去看了看:“你能不能開下廣播?”

趙平津冷冷地答:“坐著別動,我不聽電台。”

西棠試圖打破僵局:“太麻煩你了。”

趙平津說:“別說廢話。”

西棠不再理他。

車子到達仙居縣郊區時,導航將他們導往了一條通往鎮子的主路,那條道路正趕上了中午的集市,兩旁塞滿了雞籠豬籠各種農副產品,趕集的村民們騎著摩托車電瓶車將道路圍著水泄不通,路面坑坑窪窪。

趙平津只能減速,在一堆人流車流中小心翼翼地穿行。

這一段路走走停停,走了快一個小時,西棠坐在副駕駛,看著這樣的道路都覺得崩潰。

趙平津一手扶住方向盤,騰出一只手出來在車子的前櫃翻出藥瓶子。

西棠看著他單手旋開了瓶蓋,輕聲問了一句:“怎麽了?”

趙平津說:“沒事,我昨晚沒睡好,頭疼。”

西棠也不知道他身體怎麽樣,上次車禍什麽時候出院的,沈敏聯絡她的時候,說他就已經上班幾天了,當初在醫院裏他還疼成那樣。

她默默地遞上了水。

趙平津將她送到了鎮上,自己在一家賓館開了個房間。

西棠看他不太對勁的臉色:“你沒事吧?”

趙平津精神不好,人也蠻橫不起來了,聲音有點虛弱:“你自己回去吧,我上去睡會兒。”

西棠走到家門口,小妹在櫃台上算賬,她媽媽正在門口的桌子幫著收拾碗筷:“昨天下午匆匆忙忙跑了,怎麽回事?”

西棠笑嘻嘻的:“我不是跟您說只是公司臨時有事嘛,辦完了還有假期,我又回來了。“

她搶著去收拾桌子:“媽,我來。”

西棠夜裏給趙平津打了個電話,他電話關機了。

賓館跟她們家只隔了一條街,西棠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他,想想還是放棄了。

第二天一早她起來,幫她媽媽開店,將桌子凳子搬到屋檐下,鋪上藍色桌布,將屋子打掃幹凈了,然後回到廚房切蔥花。

她媽媽在廚房裏跟掌勺師傅聊天,西棠在一邊打下手,小妹在堂外幫忙招呼客人收拾碗筷。

七點鐘開始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西棠今天讓老媽輕松點,不讓她跑堂送餐了,自己忙裏忙外跑得腳不沾地,突然小妹進來悄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姐,外面有人找你。”

西棠一聽,心底一驚,大概也知道是誰了,趕緊瞪住小妹:“別聲張。”

小妹雙眼泛著激動的光:“好帥好帥。”

西棠擦了擦手往外走。

趙平津穿了一件白襯衣,坐在檐下的一張桌子旁,他身邊是亂亂糟糟的一群早起買菜趕工的食客,只有他一個人霸占了一張桌子,顯然也沒人敢上去擠,趙平津仿佛也沒察覺,一個人坐了半天,實在無聊,手裏拿著手機,卻也沒有打開,只無所事事地把玩著,俊朗眉目,幹凈光鮮,姿態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