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3/4頁)

她丟開了巾子,也不管他身上的水會弄濕自己,一雙玉臂從後探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肩膀和脖頸,手心貼於他的胸膛之上,面龐也壓了過來,唇輕輕地吻他耳垂,和他耳鬢廝磨著,柔聲地祈求著:“郎君,阿彌只愛你一人。倘若阿彌哪裏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你告訴我就是了。我會改。你不要誤會阿彌,更不要生阿彌的氣,好不好?”

他何嘗聽不出來,身後,她那聲聲軟語裏,分明已經帶著強忍著的隱隱哭腔。

他感到那柔軟溫暖的身子,貼壓在了自己被大雨澆得連骨都冰冷的肩頸皮膚之上,耳被她的唇瓣輕輕刷過。

一陣戰栗的雞皮疙瘩,從和她相貼的頸肩皮膚上冒了出來。

他感到寒毛豎立,往下迅速蔓延,遍布到了他被浸在水下的四肢百骸。

那只小手又撫慰般,輕輕地撫過他的胸膛。

他覆著的眼睫顫抖了一下,擡起手,按住了在自己胸前遊走的手。

“郎君,求你了……”

她一頓。

耳畔再次傳來她的軟語之聲。

李穆睜開眼睛,“嘩啦”一聲,從水裏站起身,一步跨出浴桶,橫抱起她,出了浴房,將她壓在了床上。

他終於原諒了她的無心之失!

他剛壓上來的那一刻,洛神懷著滿心的釋然和歡喜,柔順地迎接著來來自於他的索要。

但很快,她就感到不對勁了。

他又弄痛她不說,待她還極是粗魯。紅著眼睛,面容猙獰,猶如一頭猛獸,一語不發,將她禁在身下,用盡手段,折磨似地蹂躪著她。

洛神開始感到害怕,更是不解和委屈。

她真的不明白。

他又不是不知道高陸兩家從前的往來。她和陸柬之,也是從前的關系

他為什麽如此耿耿於懷,

今晚從得知他不告而去後,便一直縈繞著她的那種惶恐和無助,漸漸地將她淹沒。

她開始掙紮,拒絕,奮力反抗,但那點氣力,在他面前,非但微小得猶如螻蟻,無法撼動他這巨樹半分,反而惹來他越發狂野的對待。

她放棄了反抗,任他擺弄,為所欲為。被強行反壓在床沿,被迫拱起身子迎他之時,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從早已憋得紅通通的眼眸裏滾落,布滿紅潮的一張小臉,緊緊地埋在褥裏,無聲地哭了起來。

她死死地咬著唇,想忍住,眼淚卻越來越多,憋得兩只肩膀一抽一抽。倘若不是他的一只手還在身後箍著她腰,人被強架住了,早已是癱了下去。

眼淚很快便濡濕了臉龐下的那片褥子。

夜雨依舊疾驟,嘩嘩地澆在窗外院中的芭蕉葉上。

忽然,他緩了下來,直到停住,慢慢地,五指松開了那遍布著冷汗的濕滑腰肢,離開了她,翻身,仰面躺在了她的身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失去了來自他的承托,她的身子立刻軟了下去,無力地趴在床上,只那兩只落滿了淩亂烏發的雪白肩膀瑟瑟抖動,仿佛折斷了翅的一只玉蝶。

李穆擡臂,緊緊地壓著自己的臉,片刻後,喘息漸平,說:“我這兩日就回義成。你準備下,隨我走。”說完,從床上翻身而起,套回衣裳,走出了內室。

高家的仆婦和侍女們,都早已各自散去睡了。外屋裏沒有燈,黑魆魆的。李穆坐在門檻上,對著漆黑庭院裏的雨幕,望著檐廊前那一排瀑布般嘩嘩落下的水柱,身影一動不動。

雨絲被風夾著,不斷地從檐廊外飄入,牛毛般飄到他的臉上。

帶著冰涼潮氣的下半夜的風,終於令他那只滾燙得如同火燒的額,慢慢地降下了溫度。

眼前浮現出片刻之前,她在他毫無憐惜的對待下,那忍著泣的無助恐懼模樣,這一夜所積攢下的所有惡劣心情,突然之間,變成了一種深深的自厭。

他後悔,為何自己會如此愚蠢,非要尋人替他解出琴譜。

倘若沒有聽過那樂師的解,原本他完全可以告訴自己,一切都不過是陸煥之的惡意中傷。

即便她和當時遠在交州的陸柬之再有鴻雁往來,也不過是舊日知音相互往來,譬如伯牙鐘期,無關風月。

那麽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

他卻做不到如此大度。有一根刺紮在心裏,無法拔除。

他記得清清楚楚,就在她給陸柬之送這琴譜之前,兩人剛剛圓房沒有多久,正柔情蜜意,如膠似漆。

她在他的身後,和他共同經歷過了一場生死,甚至為他動手殺了個人。

她亦陪他,共登江山,夜觀春潮。

那個春江之夜,花月朦朧,浪濤東去。腳下江渚,湧過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為壯觀的潮水,頭頂之上,亦有著最為動人的朦朧月色,而她依在他的身畔,面眺江北,和他聽取漁歌,共臨江風。

那一刻,沒有誓約,勝過誓約。他想到他老死那日,他應也不會忘記和她共同度過的那個春江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