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5頁)

蕭永嘉出神了片刻。

“侄女能主動向你認錯,自然是好。只是為何她早前不來,選這個時機來認?我和你說,這孩子,小時候我看著她大的。不是說她不好,只是覺得她心思沒那麽簡單。何況如今還做了皇後。”

高嶠笑了,搖頭:“你啊,還是和從前一樣,就喜歡多想。在其位,謀其政。她若改過,往後盡心輔佐陛下,母儀天下,則也是我高氏一門的榮耀。”

蕭永嘉道:“你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好,好,我知道了。”

“還有件事。新安王和天師教走得近。這回新帝登基,竟連天師教的人都來朝拜了。先前我去京口,天師教的一個女香主故意沖撞我,我討厭那些人!更不用說那些人為報復李穆,當時還險些傷及阿彌!你不要讓天師教的人留在建康!”

高嶠忙摟住妻子,點頭:“我知道的。天師教去年在京口引發民怨,鬧得很是難看,京口令曾上告朝廷。教首被陛下問責,上書告罪,主動治了好幾個弟子的罪,又保證約束門下再不會犯。當時又有新安王說情,事情才過去了。天師教在民間信眾多廣。我知新安王應是想借教治民,卻不知一旦失了約束,反而恐怕成為了亂源。我也是一向反對的。你放心,我會提醒新安王,不會讓那些人留下的。”

蕭永嘉嗯了一聲,在丈夫的懷裏,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深夜,建康城的南門早已關閉。南門令知無事,便去值房睡覺。夢正酣,被手下給喚醒,道有一行夜路人騎馬而至,叩門入城。

南門令皺眉:“何人?叫在外頭等著,天明再入!”

“說是交州太守陸柬之。”

南門令一愣。

陸家長公子陸柬之,早幾年名滿建康,他自是如雷貫耳。也知他先前因重陽競賽輸給了當時名不見經傳的寒門武官李穆,隨後去了西南做太守,一晃,也將近一年了。

這一年裏,建康城中風雲變幻,人物更替,陸柬之這個曾風光無限的名字,早漸漸淡出了記憶。

沒有想到,今夜他竟突然回來了。

陸氏這一年間,在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高許兩家的對照之下,顯得雖默默無聞,但畢竟是世家高門,南門令怎敢怠慢,急忙爬了起來,匆匆穿衣,親自來到門口,命人打開城門。

陸柬之對南門令抱拳:“深夜打擾,有勞了。”

去年他離開建康去往交州,出城門時,南門令也在場。

此刻借著城門口的火杖,覷了一眼城外之人。見他比先前印象中的模樣消瘦了不少,卻笑容依舊,毫無世家子弟的架子,忙讓路,退到一邊,躬身道:“陸太守言重了。連夜行路,想必辛苦。太守快些入城吧。”

陸柬之頷首,領了身後幾個隨從,縱馬入內。

南門令望著前頭那幾個漸漸消失在夜色裏的身影,嘆氣,自言自語地道:“北方在打仗,這邊,怕也是要有事了……”

……

陸柬之並未聽到身後南門令那出於多年職守的直覺而發出的近乎讖言的感嘆之聲。

他騎馬入城,走在兩旁布滿民居的街道上,怕馬蹄聲太重,驚了人,引他們開窗窺探,便放輕馬蹄,命隨從亦如此,緩行在建康街道之上,朝著陸家而去。

入目熟悉的街景,讓他難免感慨。

物是人非,大抵不過如此。

經過通向高家的那條街道口,他轉臉望了過去,下意識地停了一停,隨即壓下心中湧出的難言情緒,繼續朝前而去。

這一趟,他是應了父親召喚而歸的。

他和西南交州,似乎天生有著不解之緣。

從前先是過去平叛,助接壤的林邑王穩定朝局。

後來敗給李穆失臉,又被父親打發那裏去做太守。

剛過去時,他很是頹廢,加上染了熱症,一病不起。

後來,他終於從頹喪中振作起了精神。

諸事漸漸得心應手。林邑王對他很是感激。他也頗得當地民眾的愛戴——傳言這位來自建康世家的年輕太守,無事總愛背著古琴,爬上太守府後那座小山之巔,獨自對著空谷撫琴。琴聲穿林,常令樵夫停斧聆聽。於是他還得了一個“伯牙太守”的雅號。

就在他有時突發奇想,自己若就在此,這般了此余生,也未嘗不可之時,突然又得知,父親要他回京了。

他有一種預感,父親應該是有事了。

陸家就在前頭不遠了。

陸柬之加快馬速,行到大門之前,下去,拍開了門。

家人見他半夜而歸,奔入通報。

他的母親和弟弟陸煥之起身相迎,欣喜不已。

陸柬之和母親弟弟還沒敘幾句話,家人便來傳,說他父親在書房了,叫他去見。

陸柬之安慰了幾句因看他消瘦而落淚的母親,叫陸煥之送她去歇息,自己匆匆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