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 作死(第2/3頁)

女人視人命如兒戲的話一落地,不光曾淮秀就連趙雪都是一陣手足冰冷。

皇帝就淡淡地瞥過來一眼道:“沒聽到娘娘的話嗎?”不遠處立刻有大力太監和殿前武士默然無聲地領命而去。園子深處戲伶絲竹的聲音也不知何時停歇了,只余誥命夫人們身上偶爾的環佩叮當。

皇帝輕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厭棄,“裴青,這個女人是怎麽回事,怎麽口口聲聲說這對孩子是你的?竟然還本事跑到秦王~府當著一幹人大鬧,若是沒有人幫襯她權當咱們這些人都是傻子呢!看孩子的年齡也有六七歲,那時你不是在青州左衛查探軍中內奸嗎?“

曾淮秀連頭都不敢擡,只覺那位至尊的眼光漫不經心地掃了過來,像利刃一樣在背脊上刮得生疼。她也不知哪裏來得勇氣,猛地匍匐膝行了幾步淒厲喊道:“求聖人為民婦做主……”

話未說完,皇帝身邊一個青衣太監一個健步沖上前,噼噼啪啪地就給了曾淮秀幾個狠厲響亮的耳光。將女人抽得雙頰紅腫鼻翼流血之後才停下手來,柔聲細語地呵斥道:“真是不懂規矩的蠢東西,在聖人面前竟敢大呼小叫。難道不知道聖人沒有問話之前,你就是一口氣憋死也不能吭聲嗎?”

場中諸人噤若寒蟬,一時間靜寂無聲。

裴青對著傅百善擔憂的目光微微點點頭,才沉聲稟道:“徽正十二年,回鄉探親的廣州巡檢傅滿倉一家在天門山出遊時遇到截殺,一眾人拼死留下劫匪。其中有一人的身份經查實是倭人,他身上還有一副最新的海防圖。就是從那時起,我們察覺到青州左衛裏有內奸。”

曾淮秀目光閃爍地捂著充血的臉頰,不知為什麽感到一陣戰栗。這不是源於剛才被人扇耳光的力道,而是一種對未知和故去無法把控的恐懼。

裴青連眼尾都沒有掃過來一下,躬身道:“正在這時,百戶方知節忽然中劇毒暴斃,他因為自小受過毒物訓練,所以比兇手預計的多活了大半個時辰,這才有機會等到我的到來,且在臨終前指出內奸必定是青州左衛的高階軍官。他與我相交多年可謂知己,交代後事時說他正要迎娶一位女子,那位女子雖出身娼門卻與他真心相愛且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裴青眼中露出一絲譏諷,“我不忍方知節身後沒有人奉養香火,又恐那女子性情涼薄舍棄腹中胎兒,就故意假冒醉酒不省人事,將計就計意圖讓那女子先將孩子生下來。那女子就是今日在場的小曾氏,將她從娼門贖出之日起到她生下孩子的大半年裏,身邊所有人等都是青州左衛指揮使魏勉全權負責安排。”

裝扮得富貴異常的花苑裏,青年男子清朗的聲音微微回蕩,“微臣千防萬防,就是萬萬沒有想到那位軍中內奸就是小曾氏的姐姐——大曾氏的相好,原名徐直的百戶謝素卿。其間種種不一而足,就不一一訴說。小曾氏生下一對孩兒後,為防外人的刻意加害,指揮使魏勉就做主對於方知節的死訊秘而不宣,不想這卻造成了小曾氏的種種妄想!”

曾淮秀不意竟然聽到這番典故,不由雙目赤紅聲嘶力竭地大喊:“你胡說——”

裴青右手一揮,一個軍士上前將一摞紙張交至他手中。他便微微躬身道:“這是小曾氏所居之所老鴇子的供詞,這是當日為小曾氏接生的穩婆的供詞。這是她為收買穩婆假造孩子未足月所送出的金銀之物,還有負責秘密看守她之人的值守日志。原先一直俱都被封存在青州左衛,前幾日才由魏指揮使派人快馬送至京城!”

皇帝略略翻動了一下厚厚的紙張,新舊不一不說,上面密密麻麻的盡是字跡和手印。他慢慢擡起眼,手裏輕輕抖動了一下頗有些奇怪地問道:“就這麽一件小事,你還怕這等婦人賴上你不成,把這些工夫都做在了前頭,難不成你還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這也是場中大多數人心裏的疑問。

趙雪雖然不敢說話面上卻流露出譏諷,她第一次認真打量著這個血緣上的兄長,心裏不無惡意地想著,任你口綻蓮花即便把黑的說成白的,只怕從今之後你們夫妻之間心頭就像生了根毛刺一樣,雖不致命卻不時讓人疼痛幾分。

裴青卻依舊一派雲淡風輕,“微臣沒有未蔔先知的本事,只是未雨綢繆罷了,不過這並非為我,而是為了這對孩子的身份日後不讓人生疑。我和方知節不但是軍中同僚,還是自小認識的知交。因為物傷其類一向走得比其他人近些,所以就知道他不少不好宣諸於口的舊事。”

裴青淡淡瞥一眼人群當中的某人,垂下眼眸道:“方知節本是京中勛爵之後,長大之後按律本該承襲父親的爵位,過著衣食無憂的世家子弟日子。不想卻被虎狼之性豬狗不如的至親逼迫得連容身之地都沒有,好幾次歷經生死邊緣。小曾氏雖然生性愚蠢貪婪,她生的一對孩兒卻如葉上朝露般脆弱毫無自保能力,魏指揮使和微臣百般商椎之後才做下種種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