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中秋(第2/2頁)

魏琪笑得連連頓足,末了吩咐仆婦將特特準備的禮物擡上來。箱子打開,裏面一陣銀光閃閃,竟是一套極具異域風情的銀飾。戴在頭上的銀角有一尺多高,頂端為蝴蝶,蝶口銜瓜米垂穗,銀片間立六只展翅欲飛鳳鳥。銀帽頂像中土的鳳冠,有密勻整齊的流蘇,滿滿的顫枝銀花,略一走動便銀光閃爍花姿綽約。

屋子裏幾個丫頭稀奇得不得了,拿起銀飾相互比劃,笑聲響亮得廳堂外都聽得到。魏琪又打開一只小匣子,裏面是銀發簪、銀插針、銀頂花、銀網鏈、銀花梳、銀耳環,件件造型繁復精致無比。

魏琪得意洋洋道:“外人都道貴州是蠻夷之地,我倒是極喜歡那裏。那邊對女兒家極為珍視,從生下來就為她打嫁妝。從頭到腳一整套銀飾,花樣漂亮得不得了。一個老銀匠一年也只打得出來一套,我死纏爛打才給我倆一人制了一套。加上全套的衣裳,日後我倆穿戴起來走在街上,保證人人都回頭來看我倆!”

這樣造型誇張的飾物穿戴在身上,只怕全城的人都會來瞧熱鬧。傅百善看著魏琪象小姑娘一般笑得無憂無慮,臉上眼角滿滿都是笑意和滿足,心知這位閨中密友必定過得遂心足意。回過頭望了一眼,正在外間屋子說話的裴青似有感知一般,也擡起頭來望了一眼,夫妻二人便隔著喧鬧的人群相視一笑。

明月當空笑語陣陣,男人們推杯換盞,女人們躲在一邊小聲地議論家常。

炕上坐著兩個咿呀學語的小童,大些的是曾姑姑的兒子,小些的是魏琪的兒子。傅百善望著這年紀一般卻趣致至極的舅甥倆,樂呵得直拍手。

魏琪就饒有意味地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小聲道:“有言信沒有啊,反正我不管,日後你的長女我是提前給我兒子訂下了,誰都不準跟我搶。”對於魏琪照舊說話百無禁忌的樣子,傅百善是撫額嘆服,也不知她那位方將軍是如何過出來的?

此時被人同情的方明德正飲盡杯中酒,贊嘆道:“還是中原內陸好,這吃食酒水都要地道許多。這幾年我一個大男人倒是無妨,就是委曲了她娘倆跟我吃苦受罪。”

裴青對此深有同感,一個人囫圇過就算了,嬌妻幼兒在側,怎麽樣都得為他們奔個前程出來。說起來兩個竟還有共過事的同僚,所以當裴青聽到方明德出自京城方家時,心裏不免一動。

方明德卻有些赧赧,摳著腦袋不好意思道:“論起來現在這位會昌伯方明義是我沒出五服的堂兄,只是重修族譜後我們家這一支不是嫡脈嫡系的大概也被分在一邊了。我父親去得又早,現如今家裏這輩也只剩我一個男丁了。”

裴青便撫了下頷笑得有些意味莫名,“會昌伯方家啊……”

魏勉得知眼前洵洵儒者模樣的是傅滿倉的大哥,忙一臉敬服地上前敬酒。他讀書不多,仕途上除了有個硬靠山的兄長之外,靠的就是逞強鬥狠,所以對於真正的飽學之士倒是極為敬重。

傅大老爺忙笑著陪飲了一杯,心下卻在想兄弟對人赤忱一片,不但三教九流,就是朝堂高官也願意與他結交。象那壽寧侯府的二老爺鄭瑞如今已經是刑部侍郎了,就是眼前這位看起來五大三粗的魏大人,聽說不日也要高升了。

魏勉喝了一杯後問道:“聽說家裏有子侄明年應考?”

傅滿倉正喝得高興,一聽連忙把外面的幾個小輩叫進來,指著傅念祖道:“這個大的明年要去春闈,幾個小的還早呢!”

幾個小輩又見了一遍禮才下去,魏勉贊了一句“耕讀之家”,才仿若不經意地道:“上個月我回京,聽我大哥提及這兩年因絲綢價高,江南各地都不種田改種桑,皇帝為此事還狠狠斥責過兩江總督,我大哥說這股歪風邪氣要想法子煞住才好!”

傅大老爺先時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飲了一杯酒之後才突然回過味來。

當今這位皇帝注重民生,三年一次的龍門取士除了要制藝作文,還要出幾道關乎天下大事民生給養的題目。魏勉的話看似隨意,但是能讓皇帝震怒的事情勢必會洐生出一系引的事情,比如明年的科考。

傅大老爺冷汗潸然,心道這些機密事的確只有皇帝身邊的近臣才曉得,魏勉若非與兄弟傅滿倉交好,只怕一個字都不會多說。他心下感激,忙恭敬上前將魏勉面前的酒盅重新斟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