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八卦(第2/3頁)

有小太監過來斟茶,這位文官神思不屬將茶盞一下子掀翻了,官服下擺被浸濕了半角。就有同僚調侃道:“趙大人怕是要見到嬌妻幼子心裏惶恐不安吧?哎,我等在雲南為官,三年才得一次休沐,這京中繁庶早就忘幹凈了。”

中年文官強笑著附和幾句,告罪一聲去了凈室換洗。

先前出言調侃的人笑道:“……說實話我一直不解,這位趙江源趙大人出自勛爵世家,本身又有宣平侯的封號,作甚要跟咱們這群苦哈哈在雲南當官,還當了近十年的從四品水西宣慰司副使都不肯挪窩?”

自有好事者出來解疑答惑,朝庭命官也是人,自然也愛八卦,一聽他人秘辛連忙聚攏過來聽古,原來這位宣平侯趙江源年輕時幹過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大事。

趙江源的原配裴氏出身武將世家,其兄長就是戍守甘肅鎮的裴大將軍。武將家的姑娘性情剛直,處處將丈夫管得死緊,人人都笑話趙江源懼妻如虎。天長日久,這些閑言碎語自然引起了侯府老夫人的不快和厭惡。為了故意惡心裴氏,就做主讓兒子擡舉了一房妾室為平妻。

這新娶進門的平妻秋氏,最早是侯府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論起來還是趙江源的姨表妹,一向稱呼裴氏做嫂嫂的。同在一個鍋裏舀飯吃,丈夫和表妹不知何時竟互生了情愫。侯府老夫人自然是幫兒子的,就將秋氏悄悄養在了外頭。

等裴氏知曉丈夫要迎娶新人的消息時,才知道秋氏膝下早就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大的兒子七歲,小的女兒也有兩歲了。這下表妹變成姐妹,裴氏性如烈火眼裏如何進得了砂子,就在婚禮當天上門去鬧。當時情況混亂人多嘴雜,新娘子不知被誰推到地下傷了頭,鮮血頓時流了一地,這時就有仆伇站出來說是趙府大公子趙青惡意出手傷人。

宣平侯本來就憎惡裴氏,見裴氏所生之子如此頑劣,轉頭又見床榻上嬌滴滴的表妹氣若遊絲,一時勃然大怒,不顧眾人勸阻將長子拖過來一頓暴打。偏那才十二歲的孩子生得樣貌雖斯文俊秀,脾氣卻像他娘一樣硬氣,被打得皮開肉綻寧死也不開口求一句饒。

裴氏心疼兒子更是撕破臉面不依不饒,宣平侯惡由心生見狀大怒,幹脆一紙訴狀遞到大理寺告長子忤逆不孝。

忤逆是何等罪名,這樣一個才十一二歲的少年,不但模樣生得好,在學堂裏書也讀得好,結果遇上這麽一個偏心偏到胳肢窩的父親,誰人見了不說上兩句。加上裴趙兩家都是名門,大理寺正哪敢接這件案子,好言好語將案子退了回去。

本來事情到這兒就算了,大家各退一步,太陽照舊升起日子照樣過下去。偏偏趙江源象魔怔了一般,親自上祖祠歷數長子的惡行惡狀,一意孤行地將長子的名諱從祖譜上劃去。一個人的宗族何等重要,就因為父親的偏頗,不過一夜之間堂堂侯門嫡子竟成了不明不白的黑戶。

直到此時,半輩子剛強的裴氏才算明白丈夫為了秋氏母子竟不惜逐妻驅子。心灰意冷之下自請下堂,轉身就拿著休書帶著遍體鱗傷的兒子雇了一輛馬車離開了侯府。一個月後,又擇了個雨夜悄無聲息地出了京城。

許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夏季本就雨濕路滑,載了裴氏和趙青的馬車不慎跌入急流深淵,幾日後才讓人發現。

因車子早就破爛不堪,屍骨也不知被沖到何地去了,都不知是哪裏的人氏遭遇橫禍。當地知縣是個負責任的,僅靠了馬車上裴氏包裹裏殘留的幾件舊首飾竟一路尋到宣平侯府。聞悉這樁慘事後親自上了奏折將趙江源大罵一通,但斯人已逝最後也只能徒呼奈何!

朝中彈駭的奏折雪片一樣堆滿了皇帝的案頭,恰巧府中有人述說那日娶新人之時,大公子根本沒有推搡新娘。秋氏是自己故意摔倒的,醒後卻一味沉默由著侯爺鑄成大錯。宣平侯此時方才如夢初醒大感羞慚,但再追究何人對錯又有何用?他在自家祖墳裏為裴氏和長子立下衣冠冢後,就自請調往雲南宣慰司至今。

偏殿裏的眾人聽得是目瞪口呆,卻是想不到看著老成穩重的趙大人往昔竟還有這樣一樁公案。有人不解地小聲問道:“本朝自建立初始,就禁絕平妻。更何況還以妾為妻,那如今的這位宣平侯夫人……”

先前那人想是對京中各處豪門秘史知悉甚祥,聞言掀眉一笑低聲道:“好多人都說這秋氏當姑娘時就跟宣平侯有了苟且,這才悄無聲息地養在外面好幾年。宣平侯府雖然沒落了,可再不濟也是侯府。女人膝下有了兒子,那心自然而然就養大了,興許是為了這個緣由才不依不饒地構陷原配長子。進門才七個月就生了兒子,說是早產誰又知道呢?”

偏殿中的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為這麽個女人就敢休棄原配驅逐長子,這種事可不是一般人幹得出來的!趙江源返回偏殿後,敏感地發覺眾人的眼光有異。心思一轉就明白定是昔年舊事又被人拿出來說上嘴了。可是這又怪得了誰呢,不過是自作自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