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熊羆(第2/2頁)

那活物傷人後更是兇性大作,左右揮擊就又將兩個阻礙的侍衛拍開,如入無人之地一般傻戳戳地前行。所幸它晃悠悠地走的不是直線,此時眾人離莊門也越發近了。

大家正要松口氣的時候,一個在尾梢殿後的侍衛不慎被它一把拖住,像布偶一樣扯過去在腳掌下狠踩了幾下,發出好似熟透西瓜被剖開時噗噗的細響。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那人眼看就不行了。人熊卻似乎覺得有些好玩,吭哧吭哧地低頭嗅聞了一陣,就張開血盆大嘴開始撕咬起尚溫熱的人體來……

一般山中野獸沒有受到攻擊前是不會主動靠近人類的,更何況主動撕咬尚活著的人。場中余下諸人看著面前的景象都不由頭皮發麻面色大變,誰都不知這東西怎麽忽然間就發了狂。連忙加緊後退的步伐,只是那平日裏看起來近在咫尺的莊門此刻卻顯得遙遠無比。

急得滿頭冒汗的侍衛頭領見機不對,不敢再耽誤下去。顧不得皇帝不欲驚擾地方的旨意,立即向空中彈射了一只哨響竄天猴以示求救。這人熊皮糙肉厚又力大無比,尋常刀劍招呼在它身上根本不濟事,只得與眾人護衛著主子爺且行且退,只盼左近的禁軍看見示警煙花後能及時趕過來。

人越是慌亂之下越是容易出錯,張錦娘腳下卻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趔趄著身子就要倒在地上。站在一邊的靳佩蘭連忙伸手去扶她,結果剛一停下來就被身後緊趕慢趕的崔文瑄重重地壓過來,幾女頓時滾做一團。

更糟糕的是,女孩們接連的驚呼聲又引起了那頭人熊的注意。

那雙布滿赤紅血絲的獸眼直直望過來時,諸女駭得在地上連連後退。晉王雖然努力自持,神色間也開始有了慌亂之色。齊王年紀小些,被一個侍衛護在身後更是瑟瑟。只有皇帝依舊神情鎮定腳步沉穩,仿佛面前不過是一場頑童遊戲。

傅百善身手敏捷地一把將張錦娘拽起推在身後,雙目一邊警惕地望著前方,一邊在心下暗暗可惜。這趟出門沒帶趁手的長弓,要是一陣急射,說不得還能將這頭熊斃命當場,也就容不得這東西肆意傷人了。只是那些侍衛手持利刃都不能傷人熊分毫,知道此時空手前去逞能就是自尋死路。

那頭畜生玩膩後拋下纏鬥的侍衛,龐大的身軀像貓捉老鼠一樣走走停停。巨掌落於地上時引得地面微顫,近得已經清楚聽得到其粗重的喘息聲。莊門雖然已經不遠,其實不過數丈的距離,但是此時誰也不敢突然跑動,生怕引來人熊的注意,成為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

侍衛們舉著長刀警惕地盯著前方,皇帝被圍在最中間,其余人散落在他的四周。大概是傅百善的臉上到現在為止依然沒什麽懼色,幾個女孩駭然之下產生了微妙的盲從心態,一時顧不得先前的嫌隙齊齊躲在她後頭,摩肩擦踵地緊緊挨在一起。

八個侍衛已經死傷了四個,剩余的幾個都不敢再輕易上前攫取鋒纓。

已經是生死存亡的緊急關口,侍衛頭領擡頭望了一眼天色不敢再遲疑。往手心啐了一口唾沫後,側身恭謹道:“等會微臣親自帶人上前設法攔截,陛下就立時帶著殿下們隱到門後拴上門閂。至多半刻鐘山下的禁軍就能上來,他們配備有長弓羽箭,定能射殺這東西。”

侍衛頭領微微垂下身子,臉上閃過一絲懇求,“此次出行全是微臣太過托大考慮不周,沒想到紅櫨山莊附近還有這等兇獸。讓陛下受驚真是百死不能恕罪,還望陛下看在我等兒郎忠貞奮勇的份上饒恕一二!”

皇帝的身體發膚何等尊貴,不管是不是這位頭領的過錯,讓皇帝受到驚擾就是他萬死不能辭的大罪。但是此時說起這話莫名不詳,竟隱隱有交代身後遺言之意,皇帝微皺眉頭輕斥道:“人有旦夕禍福,哪裏就至於此……”

話語未落,就忽見晉王忽然長身而起,奪過身旁一個侍衛的長刀就大步向前邁去。只三息之間,就與那頭人熊面面而立。那頭熊大概沒想到還有人敢與它正面對壘,忽地發出一聲嘶吼,雙爪撐地也直起灰棕色的身子,竟比晉王還高出小半截。

眾人即驚且駭,這等兇險的當口又哪裏是逞英雄的時候?晉王這不是在解眾人之危,而是在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