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陰詭(第2/3頁)

她側了個身子戳了一下丈夫,“你又打算幹什麽?當初太太曾在我面前玩笑說這女兒應是她前世修來的,就是給她萬兩金都不換。去年老爺失蹤之後太太又氣又急一病不起,這個家就全靠姑娘一人支撐。如今又挑頭出來找尋老爺,這樣俠肝義膽的孩子連我都愛得不行!”

寬叔神色一動,半天才沉吟道:“你說……要是我把這軍中斥候的本事教給她,算不算逾矩?我冷眼看著,出來這麽久這姑娘竟然無聲無息地學了好些東西,雖未得精髓卻已有章法!”

寬嬸白了他一眼道:“只有你把那些東西當寶貝,周圍那麽多年輕人,你這個看不起那個看不起,我還以為你準備帶到棺材裏去呢!這丫頭我看著順眼,我反正打定主意只要她願意學,我滄州董家的雙鳳刀就傳給她!”

寬叔暗暗琢磨了半宿,第二天再出門時就主動開口帶著傅百善,每做一件事先要交代為什麽要這樣做,怎樣做才能最好。便是白天扮作雜役偵查島上的地理位置兵力分布,也要傅百善晚上連夜繪制出完整的地圖。

荔枝不明所以,還私下裏悄悄埋怨了幾句,傅百善卻隱約察覺出了其中的深意。

午後的日頭直喇喇地射在坊肆逼仄的石板路上,每當幾個穿得襤褸的孩子快速跑過時,就驚起一片黃褐色的土塵。

潘記燈籠鋪子裏,潘掌櫃眉飛色舞地描述著昨日酒宴上的一團亂麻,“葉麻子一向好色風流,這回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我們的人傳回消息,說他知道右手日後可能廢了時暴跳如雷,現在對徐直和曾閔秀可謂是恨之入骨。”

坐在破舊桌案後的裴青一身漿洗得發白的青衣,周圍是置放得亂七八糟的竹筐油紙等雜物,他卻神態悠然地坐在其間,仿佛這裏是哪位朝堂重臣的書房一般。小幾上是一只粗瓷碗裝著的拙劣茶水,他毫不在意地端起來喝了幾口後道:“葉麻子不但受傷頗重,還有苦說不出,因為昨個他還丟了好大一注財呢!”

潘掌櫃眼睛一亮,滿臉的好奇。

裴青便微微一笑,“我跟徐直同在軍中三載,知道這最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心中不敢大意,就尋機預先躲在了大廳的房頂之上,所以他們在酒宴上的話語大致能聽個明白。葉麻子跟在曾閔秀身後出去後,起先我沒在意,後來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就掉轉身子瞅了一眼,從房頂上正好看見曾閔秀出手收拾葉麻子。”

讓裴青沒有說出口的是,曾閔秀和葉麻子誰死誰活他根本不關心。叫他心痛的是不知什麽時候,珍哥和那位寬叔也改換妝扮小心地潛伏在幽深的院墻巷角之外。

跟蹤偵聽打探消息,這哪裏是年輕小姑娘該做的事情?若非自己的過錯,珍哥也不會選這條崎嶇的路行走吧。大廳的人被院子的尖叫聲驚動,人來人往喧鬧不已。裴青雙眼裏卻只有那個靜止不動的單薄身影,一時心痛得無以復加。

人群散盡後,珍哥才直起身子,好似腿腳有些發麻,提腳走路時還趔趄了一下,幸得扶住旁邊的石墻才沒有摔倒。那時候,裴青緊緊扣住了身下的木梁,才沒有做出沖下去的舉動。

小屋裏忽然靜寂了一下,潘掌櫃有些莫名其妙的望著這位昔日的同僚今日的頂頭上司。裴青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竟然拿了一只空碗在嘴邊啜飲,不由赧然道:“想是有些水土不服……”

這位爺自從上島之後,除了在屋子裏養了兩天傷,就帶著一眾手下在赤嶼島前後搜索。那些島丁的巡邏規律,島上兵力的布置,基本上已經叫他摸了透,其精明幹練一如從前。只是一遇到那位傅姑娘,這位的行事就大失水準。

潘掌櫃以過來人的經驗寬容地望了一眼沒有說破,笑道:“這幾位當家的火都已經讓我們拱起來了,誰曾想這位曾娘子自個又添了一把柴,這下的戲可更好看了。原先還只想著別讓他們擰成一股繩,這回幹脆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裴青收斂心神,細細地翻看著桌上的那些記錄了各方消息的紙條,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道:“眼下朝廷騰不出手來收拾這些人,赤嶼島自然越亂越好。只是我看鄧南還有些站在岸上看熱鬧的意思。這樣你出點銀子,找個不打眼的仆婦在他老婆毛東珠的面前,說些讓人動肝火的話。比如就說鄧南本來也看上了曾氏,就是還沒來得及下手……”

潘掌櫃哈哈大笑後不免心生感慨,掖著手道:“幸虧我沒有得罪你,要不然單照你這份陰狠心思,我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裴青無奈苦笑,“這些陰詭之計能不用就不用,只是我自小在這上頭吃過大虧。被這種不入流的毒辣招數弄得有口難辯有怨難申,長大成人之後便忍不住學了這種窺探人心的不正之術。老哥哥心思坦蕩,自然也毋須看懂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