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借勢(第2/2頁)

荔枝不敢打斷她的思慮,只是在心中悄悄喟嘆,姑娘現今說起裴家大爺時連名字都不願提,看來是真真傷了心。唉,那般登對般配的人,被不知哪裏來的女妖精拆散了,又為避忌那什麽狗屁倒灶的王爺,害得姑娘不得不遠走海上,從此蕭郎是路人,說起來怎麽不令人扼腕!

為怕露了行藏,他們一行四人從靈山衛出海後就扮作尋親的叔侄,假說家裏有至親出海經商卻音訊全無至今未歸,只得一路循著蹤跡找上島來。

舊年裏,有人通過海路販賣貨品發了大財之後,各州各縣的人是蜂擁而至,在大海上莫名失蹤的確不在少數,家裏的子侄出來尋人的也不少,所以傅百善一行倒是沒有引得他人特別的矚目。

從出門那日起傅百善就改換了男裝,日日跟著寬叔在甲板上與那些粗魯豪爽的水手們扯帆解舵,有時候還會甩開膀子喝酒擲骰子。好好的姑娘家不過月旬工夫就曬黑了,反襯得她模樣更加英氣眉眼更加深沉鋒利,加上個子高挑力大無比,這一路上竟無人懷疑這叫宋真的俊後生實際是個女嬌娥。

看著姑娘一身好端端的雪白皮子生生曬成了蜜色,一雙手也糙得沒法看,荔枝心想若是顧嬤嬤還活著的話不知有多心痛,肯定是上趕著將那些美白嫩膚的方子一股腦地用在姑娘身上。

正在胡思亂想之時,簡陋的木門響了三下,頓了一會兒後又響了兩下,荔枝忙拔開門閂,原來是打探消息的寬叔寬嬸回轉了。

連刨了兩碗和了菜梗葉子的粥飯後,寬叔才緩了口氣道:“這島上的防禦是外松內緊,西邊住人的這邊盤查倒是不緊,東邊停了海船的碼頭上是重兵把守,一連設有好幾道關卡,沒有幾位當家的號牌,休想蒙混到船上去。今天我扮作找活計的雜役,又使了五兩銀子才探聽到一個音信,赤嶼島的大當家昨夜才從蘇巖島回來,而這蘇巖島就是最靠近倭國的島群!”

寬嬸白了丈夫一眼,罵道:“你在姑娘面前幹嘛說一半藏一半?當姑娘是三歲小丫頭呢!姑娘別理他,一輩子都是這般德行。他的意思是咱們在赤嶼島上盤桓許久都一無所獲,不如找路子混上海船到蘇巖島看看有無老爺的蹤跡!”

傅百善見他們夫妻二人的做派不由莞爾,側身點頭道:“茫茫大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爹一行有數十人,赤嶼島上不可能將這麽多人無聲無息地關押著,而不露一點風聲出來,是要別處再找找。只是現今海路倭寇橫行,尋常商船不但要防海匪,還要防備倭國那些流竄之人的襲擊。如此一來,我們最好的途徑就是跟著赤嶼島的海船行動。”

寬叔目中流露贊嘆之色,“姑娘說得極是,我們找尋老爺一事只能借勢而為。這赤嶼島地處要沖位置,卻能和各方勢力相安無事,還能將海市開得如此紅火,若說他們沒有跟倭國的人相互勾結,只怕連鬼都不相信。咱家老爺就是在去倭國的路途上失蹤的,最終的目的地怕是要著落在這位大當家身上才找得到蛛絲馬跡!”

傅百善仔細思量了一番道:“我今天跟了這徐直,就是那位逃匿了的青州左衛百戶謝素卿一路。那位大當家跟徐直談話時言語極為熱絡,一副求才若渴的模樣,這點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他身邊的女人是我昔日認識的一位故人,也許從她身上咱們可以找個切入點。”

寬叔揚了揚半邊眉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說起徐直這個名字,昨天我在島上的大廚房裏拿了兩壺老酒,無意中聽到有兩個人商量,說想在這人的酒菜裏下點毒,好拿下這人後向他們三當家請功。我一時疏忽大意,又以為是海盜窩子裏的人利益不均相互傾軋,回來之後就沒有跟姑娘說起此事。“

傅百善手指輕敲桌面,微微翹起嘴角,“還有這麽一档子事情?今天遠遠看著他們一團和氣,誰曾想個個都在打肚皮官司!徐直既然好端端地站在那裏,要麽是他運氣極好沒有食用酒菜,要麽就是已經識破了那位三當家的用心。如此看來,徐直的處境也不太妙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