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鬥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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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傅滿倉滿臉正色,“我聽唐天全說過, 這閩南人多重陪嫁。女兒自打一落地, 就要尋了好木頭好手藝的木匠師傅, 住在主家打家俱。光那張床就要選了上好的紅酸枝或是黃花梨, 精工細雕上千個日子才能得一張, 所以這床就叫千工拔步床。”

傅滿倉心滿意足地靠著桶壁嘆氣, “你想,再加上頂門衣櫃角櫃、高幾矮幾、琴桌書案,光這家俱一項就費時費工得不行。衣裳被褥可以現做現買,那不是還有首飾擺設字畫之類的物件老早就要開始淘換,這要是定親才開始著急那不是抓瞎嗎?你算算, 頂天就十五六年,我不著急成嗎?”

宋知春頗有些無言地望著現在就開始憂慮女兒嫁妝的丈夫, 心口卻堵得滿滿的。一直以為丈夫是個粗枝大葉,做事情絲毫不顧首尾的人, 現在卻為了閨女心裏滿是籌算。心裏頭熱辣辣的, 起身就在丈夫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傅滿倉在船上想媳婦兒想得不行, 這下媳婦兒在眼前哪裏還會客氣,手一伸就將人拖進了水裏。

夏日午後的穿堂風撩起繡了四合如意紋的素綾帷幔, 內室傳來一聲驚呼和幾聲嬌叱, 片刻後就再無了聲息。

隔天就是七月初七, 廣州城內的乞巧節獨具一格,傅氏夫妻初來乍到也免不了入鄉隨俗。看著院子裏的小丫頭用預先備好用彩紙、通草、線繩等,編制成各種奇巧的小玩藝,還將谷種和綠豆放入小盒裏用水浸泡使之發芽,待芽長到二寸多長時,用來拜神,稱為拜仙禾和拜神菜。

將歡天喜地雀躍不已的珍哥洗得幹幹凈凈的,又換上了大紅緞地繡了五彩荷花的短褂,由宋知春抱著焚香點燭,對夜空跪拜,稱為迎仙姑,自三更起至五更要連拜七次。

陳三娘帶了兩個打下手的婆子趕制著七夕乞巧的應節食品,那巧果又名乞巧果子,主要的用料就是油、面、糖、蜜。先將白糖放在鍋中熔為糖漿,然後和入面粉、芝麻,拌勻後攤在案上擀薄,晾涼後用刀切為長方塊,最後折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黃即成。

陳三娘手巧,不但有捺香、方勝等圖案,還捏出了各種與七夕傳說有關的花樣。又施展了壓箱底的手段將瓜果雕成奇花異鳥,或在瓜皮表面浮雕出各式精美圖案,稱之為花瓜,一並放在院子裏的大桌上任眾人品嘗賞玩。

忽然,院外砰砰地燃起了煙花。

五顏六色的煙花炸向天空,引得院中眾人一陣驚呼,傅滿倉手一揮,幹脆放了丫頭婆子出去看熱鬧。又回頭囑咐顧嬤嬤將珍哥穿戴好了,帶了媳婦兒女兒一起去遊街。出門時卻見一個八九歲的小兒眼巴巴地望過來,卻是陳三娘的兒子溪狗獨自蹲在門口。

陳三娘帶了兒子被賣到傅家來,知道是傅家太太發了大善心,要不然人家花銀子買這麽一個半大不能做事的孩子做什麽,所以等閑不讓兒子出現在院子裏,只拘著他在自己的小屋裏待著。可孩子愛玩是天性,聽見院子裏這番熱鬧,溪狗早就憋不住了,墊了腳尖伸長了脖子瞧得津津有味。

傅滿倉不認得這孩子,宋知春挨了他耳邊三言兩語說了他的身世。傅滿倉卻想起昔年自己和哥哥追著社戲班子看戲的那股子心勁,不由哈哈一笑道:“索性喊了屋子裏的人全出來,跟我們去遊街看燈會,只是要把蠟燭油燈管好,鎖好門!”

正在廚下收拾碗筷的陳三娘被個婆子硬拉了出來,邊解圍裙邊忍不住掉眼淚,卻伸手緊緊拉了兒子溪狗的手,慢慢地跟了眾人出了院門。不遠處,是一盞盞形態各異的花燈。

廣州城並不大,分南城和北城。南城邊上有個小小的龍王廟,廟前有座不知多少年的石橋,名字叫會仙橋。傳說姑娘家七月初七這天過了這橋,來年定會尋得好郎君,所以這會子橋上橋下到處都是熙攘的人群。

宋知春手裏拿了一盞蓮花荷葉燈,側了身子小心地護了顧嬤嬤抱著的女兒,卻突地聽見傅滿倉的大笑聲,擡頭望去卻原來是遇見了傅滿倉的好友唐天全和他的家眷一行。

唐天全四十來歲,長得矮矮胖胖滿臉笑容,其妻徐氏也是個極尋常的婦人。不過這位唐天全唐老爺的妹子唐小姐卻是個模樣嬌矜的美女。兩邊的婦人們相互蹲禮廝見了,散慢地聊著些家常。

徐氏笑眯眯地道:“我們兩家的老爺是極好的兄弟,我們卻是初次見面。本來你們才搬來廣州城時老爺就叫我給去你們暖房的,可你家老爺硬是客氣得很。後來我想親自來認認門,傅老爺跟我們老爺又都出了遠門,這一回回陰差陽錯地總見不了面。我就猜想傅太太定是難得的美人,傅老爺才護得這般緊等閑不讓人瞧見。今日才碰巧給我遇見了,果然是個極周正的好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