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對簪(第2/3頁)

傅百善卻是走了過來牽了她的手直截了當地道:“娘,我想出海去尋爹爹!”

宋知春一個怔神,反應過來後一下子將手抽回來大怒道:“死丫頭,遇著這麽一點事就想躲,算是怎麽回事?我幾時養了你這麽一個不爭氣的東西!那什麽秦王再大,大得過王法嗎?我說不讓你去做妾,他還敢上門來搶不成?”

自在廣州傅滿倉失蹤之後,宋知春就纏綿病榻整整三個月,傅百善已經很少挨娘親的怒吼了,此時聽了竟覺得頗為懷念。

她重新拉了宋知春有些幹瘦的手指慢慢道:“我起這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很早之前我就想去看看爹爹所說的浡泥國、蘇祿國、麻剌國、滿剌加國、錫蘭國、真臘國到底是什麽樣子,是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遍地都是雪白的沙灘和高大的棕櫚樹,看看那裏是不是真的有女王當政,還納了好幾個王夫在宮裏服侍?”

宋知春傷心得眼淚都下來了,恨聲道:“我就知道你爹把你慣野了,心也大了。別的事情可以商量,這件事沒有半點余地。你手腳再利落,可那是海上,那是男人的地界,有多少海匪和強人盤踞在那些不知名的海島上,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你一個女孩子家去了以後還要不要名聲了?”

傅百善微微一笑,滿臉的篤定,“我換了男裝再去,我個頭比好多男人都高,胸口又生得平直到現在也沒怎麽長肉,想來扮作男子也不會讓人看出來。憑我的本事,任是誰在我的手裏也討不了好去!”

說到這裏,傅百善聲音驀地變沉,“眼下我沒有答應秦王的求娶,回頭再去求他派人出海找尋爹爹恐怕是難上加難。我這一走一避,一來他們就不會為難我們家,二來我怕爹爹是被人所俘,我先一步找到總好過朝廷找到他!“

宋知春對於女兒的身手自是信得過的,加上她自幼生來的一把好氣力,這麽多年打熬下來的根骨,尋常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近不了她的身。更兼有一手好箭法,怕是自家老父親,當年的寧遠守備宋四耕再世也不是對手。唯一讓人所慮的就是這是一個女兒家,年紀又頗為幼小。

傅百善看出母親的態度已然松動,挨著母親的身子坐下低聲道:“當年在廣州時一個千戶為謀私利,就敢胡亂按個罪名將我爹抓入大牢關上大半個月。這秦王失了面子,明面上他是不能拿咱家怎麽樣,可是底下見風使舵的人多了去了,咱家一幹家財田產怕是轉眼就要被人瓜分。我這一走,娘只消對外說我是為尋父出海去了,過個一年半載再回來,等事情淡下來之後誰能拿我怎麽樣!”

撫著女兒的鬢發,宋知春不禁淚如雨下,“好孩子,是不是那裴青傷了你的心,你才想一走了之。不值得!誰年輕的時候不碰上一兩個負心人,你要實在氣不過,我悄悄在黑道上懸賞千兩白銀找人打殺了他就是了,真真用不著你如此自苦!”

傅百善一愣,接著就有些啼笑皆非,卻又深為她一腔愛女情懷所感動。

默了半響才正色道:“娘,我再說一次,從前我是喜歡過裴大哥,可是他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我就不喜歡他了。現在我要出海去找我爹,等把人找到之後,就跟著他到處走走看看。過個一年半載之後就回來,好好地找個中意的老實男子,再生一大堆小娃娃給你帶!”

宋知春狐疑地望過來,卻只在女兒的眼裏看到堅定和決然,終於氣餒道:“從小到大你就是個有主意的,不過這件事情太大且容我好好想想。別你才出門,你爹就從哪個山疙瘩冒出來了,那就空鬧一場笑話了。”

傅百善嘿嘿一聲抿嘴笑道:“前幾天聚味樓裏過來一個商人,是剛剛從日本國回來的。陳溪知道我急於尋找爹爹,特地將人留在店裏。我跟那人說了半天話就打聽到一件事,日本國出了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持續了近十年的內亂竟被這人給終止了。這一年多來在他們在都城大興土木,那些工匠就包括戰時的俘虜和敗退一方的家奴,還有從海上擄掠過去的各國商人!”

宋知春眼前一亮,顫聲問道:“你是說,你是說你爹很可能是被人抓去做苦役了?”

傅百善極其肯定地點頭,“我知曉了這個消息之後,便覺得這是唯一且可能的解釋。我爹雖說身手一般,但是尋常兩三個人都拿不住他。他們的海船既然沒有在海上失事,那麽肯定就是被海盜或是日本國本土的軍隊羈押了,所以才造成現在這種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局面。”

宋知春也不知道今日眼淚怎麽會這麽多,揚手佯裝打了一下笑道:“你早就知道這事也不給我遞個信兒,也不知道你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這時節可不比年輕的時候了,都老胳膊老腿的。這回要是回來了,我就什麽也不幹天天就守著他,哪裏也不準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