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暗香(第2/2頁)

饒是應旭自詡大度,也讓這些事弄得焦頭爛額,不得不動用了身邊暗自隱藏的人手,大力追查那個侏儒刺客的來歷。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查之下真真查到些蛛絲馬跡,竟隱隱指向朝中風評甚好的三皇子應昀。

三皇子晉王應昀自幼聰慧過人,詩書琴畫無一不是過目不忘,更難得的是此子生性謙和,又生得溫潤如玉,朝中甚多老派臣子都對他稱許不已。隨著宮中各位皇子年紀日長,三皇子,不,晉王的擁躉者也不少,呼籲立他為儲君的大臣不在少數。

生為皇子,說對那張天下間至尊之位沒有想法,那是自欺欺人的話語。往日裏對於這位以詩文盛名的三弟,應旭不過是嗤之以鼻。國土千萬,瑣事更是多如牛毛,是幾篇詩文可以彌散的嗎?南倭北虜,是幾首琴曲可以退卻的嗎?

真是癡兒說夢!

可憐朝中大臣一味粉飾太平,要以仁德治理天下,妄想像先祖一樣恩澤四方萬國來朝,只想有一位平和的仁義的君上。卻不知如今這位他人眼中以道德典範著稱的晉王背地裏也著急了,竟向兄長舉起了屠刀。

面對費了大力氣搜羅來的確鑿證據,父皇的態度卻是模棱兩可的.渾不在意一般,沒有申斥沒有責罰,只是將晉王身上掛的一個維修弘文館的職務給撤了,不痛不癢,最後不了了之。

應旭心都涼了,大醉了三天。最後還是外祖劉肅親自到王府規勸,說這些正是皇帝對他的磨煉,這才讓他重振了雄風。是啊,與其在家裏唯唯諾諾,不若在外面好好做一番事業。公道自然在人心,朝廷中文官多數站在晉王身邊,可是軍中武將大都是支持自己的,怎能妄自菲薄呢?

應旭翹起一邊的嘴角,玩味地想著——父皇,你心中到底屬意於誰呢?

正要睡意朦朧之際,就聽見外間傳來一聲極細微的吱呀聲,一個微不可聞的腳步踏了過來,應旭透過石青緙絲紗帳隱隱約約地看見的是一個窈窕的身影。那身影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地伸手撩開紗帳,一股清幽沁脾的梅香隨即飄散進帷帳之中。

屋角留了一盞祥雲瓜枝掛燈,雖然不是很明亮,卻可以清楚地看到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模樣清秀婉約,披散著一頭烏黑長發,身上只著了一襲水紅色的褻衣,因為赤著雙腳更顯得渾身上下無處不可憐。

應旭本就不是憐香惜玉的性子,他只記得那女子偎過來時的急切,身子與自己肌膚相接時那股冷冷的滑膩。心下頓時厭棄至極,再也假裝睡不下去了,伸腳就將那無處不可憐的女子踹到了床下。

屋子裏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早就有所防備的衛士們,曹二格舉燈細細查看過後,有些氣急敗壞地稟道:“王爺,這屋子的凈室後面竟然還有個小偏門,我們竟然沒有察覺,這女人就是從那兒鉆進來的!”

應旭轉動著手上的碧玉扳指,冷漠地問道:“是誰派你過來的,要你來幹什麽?說出來賞你個全屍,說不出來就立時杖斃,拖出去喂狗!”

地上的女子正是徐玉芝,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端坐的男人,事情的發展怎麽和自己的構想不一樣?面對這樣的旖旎風光,男子不應該將她摟入懷中輕憐蜜愛嗎?從未像此刻,她深切地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力,還有那死亡的滋味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不,不,王爺,小女不是故意的,這裏本來就是我的睡房,我自小生活在這裏,今晚我實在是睡不著,就不知不覺地走到這裏了。我只想看看我的屋子,真的,我沒有想到床上還睡得有人!”

應旭從眼底瞟了一下,有些好笑地問道:“這麽說你是常知縣的女兒嘍,本王今晚竟然做了惡事,竟然強占了女孩家的閨房,這事情要是傳到京裏,不知又會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呢?”

徐玉芝牙齒開始打顫,先前那份不顧一切的孤勇此時已經蕩然無存,語無倫次地慌亂解釋道:“小女是常知縣的妻侄女,不是他的女兒。我說得全是實話,我只想回自己的屋子裏待著,委實沒有想得太多,懇請王爺網開一面……”

曹二格低下身子,抓住徐玉芝尖細的下巴陰笑道:“指量咱們一屋子的人都是傻子呢?先前那索耳蓮瓣紋三足香爐裏頭的百和香,是你悄悄進來點燃的吧?哦,把王爺迷暈了,到時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是吧?怎麽你想生米煮成熟飯,也想進秦~王府去撈個妾室當當?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副模樣連咱們王府裏掃地的丫頭都不如……”

眾目睽睽之下,徐玉芝一時間羞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