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作別(第2/3頁)

傅百善卻沒有想這麽多,帶著裴青繞著小小的石徑慢慢地走著。絮叨著這幾日的雜事。諸如奇葩的姑母一家人,藏了私心作了惡事的大伯母,還有為了高攀知縣公子退了親事的堂姐……

裴青悄悄用寵溺的眼神望著小姑娘,也許連珍哥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她的話如今是越來越多了。每回碰面事無巨細方方面面都要說一遍,這是不是意味著在小姑娘的心裏,自己究竟是不同的!

傅家的院子很窄,百來步就走完了。裴青卻忽然感到有人在窺視,一回頭就見廊柱後站著一個面相陰柔的年輕男人,正直直地望著這邊。

“那就是我姑母家的表哥,魔怔一般老盯著人看,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這樣的人我大伯父還說要送他去青州書院讀書,真是不知所謂!”

裴青聽著小姑娘低低的抱怨,心裏突然對於她的諸般不解風情感到由衷地欣慰。也許就是因為這般遲鈍晚熟的性子,才讓得她對這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作派發生了誤解,可憐那位表哥一腔遐思還未訴諸於口就注定要付之東流了。

“珍哥,你我分別再即,可否送我一件東西留作念想?”裴青一本正經地問道,根本不理遠處那位表哥眼裏射出來的飛刀。哼!不過是小雞崽似的身板,自己能一手提起倆,就這般文不成武不就的人還敢肖想珍哥,真是活得膩歪了。

正想著用什麽法子不留痕跡地收拾一頓人時,手心裏一陣溫軟,卻是珍哥伸手牽住了他。小姑娘回頭嫣然一笑,眼神清透黑白分明,“七符哥你來,我想好送你一件什麽東西了!”

裴青幾乎是飄著身子被拉得飛跑,腳步酸軟得像是踏在棉絮上。

因為冬季院子裏的樹木葉子幾乎都掉落了,纖長褐黑的樹枝在頭頂上飛快地後退,細小的雪粒擊在人臉上有些微的痛癢,裴青的心裏卻滿足得象是要從雪堆裏開出繁盛的花來。

沒有上漆的本色廊柱後,夏坤望著遠遠奔去的兩人,心頭的憤恨大過惆悵。這樣一個魁梧武夫,怎可匹配單純良善的表妹。還有表妹也太不自重了,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男人手牽手?心頭怒火越燒越旺,一巴掌拍在欄杆上,上面積存的雪簌簌地落在地上,一會便散亂不成形了。

此時的外院,傅姑母正坐在椅子上和女兒說話,“日後嫁過來脾氣可要收斂些,這次你大舅母惹惱了你大舅舅被關在鄉下祖祠裏,看樣子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到時我兒一嫁過來就當家做主,等你表哥中了進士,我兒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夏嬋對著妝台梳理著長發,撇嘴道:“表哥倒是不錯,我卻未想到蘭香表姐竟是心思如此多之人,自己想嫁那什麽知縣公子,就一門心思想將珍哥跟我哥哥送作堆,也不管人家已經在議親了。虧得珍哥脾性好,要換作是我,早大耳刮子抽過去了!”

傅姑母不禁搖頭,細細教導女兒,“我生你們兄妹晚,就不免帶得嬌慣些,日後當人家的媳婦可不許這般口無遮攔。你念祖表哥是個有成算的,你只要事事以他為先,他自會敬重與你。休要學你大舅母,自以為凡事都是為兒女,卻事事將你大舅舅撇開,這樣天長日久的下去夫妻情分自然就淡了!”

夏嬋依偎著母親若有所思,良久才問道:“娘今天撒潑耍賴,就是為了給我求一段好姻緣嗎?”

傅姑母眉眼一陣得意,“為了你們兩兄妹,我做一回瘋婆子又有何幹系!自你爹被革了職,在天津塘沽已經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了。這回不管是你哥哥,還是你,任是誰和傅家人定下親事,都了了我的心願。”

說到這裏心裏也是不無遺憾,“只可惜了珍哥,我可是真真給你哥哥相中了的。也不知道那個裴百戶是何等人才,你二舅舅一家連知縣公子都回絕了,可惜沒機會見上一面!”

正說著門被哐當一聲推開,夏坤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傅姑母和夏嬋連忙站起身端茶送水噓寒問暖。

覷眼見兒子面色依舊郁郁,傅姑母不由嘆氣道:“若是你想要蘭香,娘興許還能幫你說服你大舅舅,他最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這件事未嘗不能再謀劃。可是你二舅舅從小就像牛一樣執拗無比,說過的話就象釘進石頭裏的楔子,不會再更改的了!”

被說破心思的夏坤怒道:“當你傅家的女兒都是香的,人人都該捧著供著不成,那傅百善除了有兩分顏色之外一無是處。那什麽傅蘭香更加可笑,人家還沒怎麽著就哭著喊著要嫁給知縣公子,真是不知廉恥!”

他這話又叫又喊,說得頗為大聲,門外的傅蘭香聽個正著,羞得淚珠在眼眶子裏直轉。但想到父親的吩咐,卻只得忍住氣笑意盈盈地敲門上前,把托盤裏的紋銀雙手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