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綁架

自設立了粵海關並巡檢司以來, 官衙下了告示將國內商稅和海關貿易貨稅分為住稅和行稅兩類。住稅征收對象是本省內陸交易一切落地貨物,由稅課司征收;行稅征收對象是外洋販來貨物及出海貿易貨物, 由粵海關征收。為此專門建立相應的兩類商行,以分別經理貿易稅餉。

業務隨即一分為二, 專營外洋各國來廣州貿易的叫外洋行,經營出海貿易的稱為海南行。前者又稱金絲行, 後者稱洋貨行即十三行。從此洋貨十三行便成為經營外貿的專業商行。名義上雖稱十三, 其實並無定數。

自徽正四年起, 外洋行不再兼辦本港貿易的事務,另由幾家行商專營暹羅、交趾、高棉、大食等貢使及其商民貿易稅餉事宜稱為本港行。而海南行又改稱福潮行,經營包括廣東潮州及福建商民往來買賣稅務。這時來到廣州海口商船漸多, 貿易迅猛發展,各行口商人資本稍厚者經辦外洋貨稅,其次者辦本港船只貨稅, 又次者辦福潮船只貨稅。

此外,廣州公行存在期間,為防行商之間及行商和散商之間爭奪商業利潤互相傾軋,或是外來商人收買個別行商、賄賂官府的手段, 使公行難以持久, 得以乘機在進出口貨價和交易量上利用矛盾,造成公行的虧損和債務。公行嚴格議定行規,表面是為約束不法行為扶持對外貿易, 實際上卻增加了不少禁約, 它對貨物實施公行壟斷, 以便按照行會的利益自行調整價格,並開始設立利用行傭積累起來的公所基金,用以清償行商的拖欠、罰款等,以維護公行的穩定。

徽正七年,廣州城向朝庭解繳的稅銀總計有二百七十九萬三千二百兩,占當年整個帝國稅收的五分之一。朝庭邸報上皇帝敕命嘉獎廣州城內所屬一眾官員,稱“諸君克己守公,唯心應差。”在末尾還特別注明了一句:巡檢傅滿倉體局方正,銳言行成,調八品主簿。

六榕寺裏林木森然綠郁,這座香火旺盛的寺廟始建於南北朝,原名叫寶莊嚴寺,是為了迎接來自高棉的佛舍利特修建了千佛塔來供奉的。歷經多年的毀損和重建,山門向內依次是天王殿、舍利塔、大雄寶殿。北有解行精舍,南有碑廊、觀音殿、六祖堂、補榕亭等。

珍哥在大殿裏恭敬地給大腹便便笑容滿面的彌勒佛磕頭上香,彌勒佛又稱未來世佛,佛兩邊的門楹上寫著:大腹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張口而笑,笑世間可笑之人。寺廟內的沙彌接過珍哥雙手奉上的香油錢,小心地投入功德箱內,禮畢後敲擊一下鐘磬以示答謝。

每年珍哥在自己的生辰前都要到寺裏來給菩薩磕頭,然後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在精舍內點一盞長明燈。顧嬤嬤說過自家親娘在生自己時十分兇險,雖是生辰日卻也是母難日,所以每年都要她親自過來為娘燒香祈福。

今年娘要照顧那對調皮異常的雙生子一時走不開,顧嬤嬤又臨時崴了腳連路都難行。想想珍哥身上那股越來越大等閑人難以抵擋的莫名怪力,來來回回又只有半日的路程,宋知春囑咐半天後終於放行了。於是今年八歲的珍哥就跟著已經能在傅府獨當一面的陳溪駕了匹馬車,辰時就等在山寺門外了。

忙完一應事體後,珍哥掀了車簾子伸了半張眉目如畫的笑臉道:“溪狗哥,在前頭放我下去一會兒,我想吃碗陳記雞絲雲吞面再回去,還有小五小六吵著讓我帶點絆塘馬蹄糕回去!”

陳溪已經是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夥子了,面貌黧黑手腳粗長總給人一種老實憨厚之感。聽到珍哥的軟言央求,心裏不知怎的忽然模糊意識到——珍哥倒是越發生得好了。於是那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略略猶疑了一下道:“那你快些,我把馬車停在前面那個街口,今天老爺和七符哥都要回來吃飯,回去晚了當心太太責罰!”

珍哥漸漸大了,這一向都被宋知春拘在家裏學這學那,早悶得發慌。得了允許後連忙不住口地答應,還沒等車子停穩就象一尾小魚一樣溜了出去。陳溪望著她穿了淺絳色交領襦裙的雀躍背影無奈地搖搖頭,揮了手中的馬鞭將車趕至了一邊。

一刻鐘,兩刻鐘……

等陳溪猛然意識到怎麽還未見到珍哥回來時已是半個時辰後了,他慌不擇路地問了賣雲吞面的老板娘,說那穿淺絳衣裙的小姑娘早走了。又轉身去問賣馬蹄糕的店家,小二說傅家大姑娘買了三樣點心,並末耽誤功夫起身就回了的。

陳溪身上一時汗出如漿,胸腔裏心臟砰砰亂跳。這不過百十米的路,珍哥又一向懂事自重,自己就沒想到緊跟著她一路。珍哥長得雖比尋常孩童要高些,行事大方又向來有主見,可畢竟還是個八歲的小姑娘家,如是遇著了歹人可怎麽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