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玉珠笑道:“怎當得起小娘子如此稱呼,叫我名字就好了。小娘子跟我來。”

嘉芙被引著到了一間偏屋,裏面亮堂堂,暖洋洋的,玉珠讓嘉芙靠坐到一張榻上,往她腰後墊了個枕,又取了條裘毯,蓋在她的腿上,道:“小娘子若困了,在這裏睡一睡也可,不會有人進來的。我那裏還有幹凈的香楓茶,我去給你端一壺過來。”

檀香代嘉芙向她道謝:“我去端便可。”

玉珠笑著點頭,帶了檀香出去,剛走出門,迎面看見奶媽和丫頭抱著罩了件風鬥篷的全哥來了,說全哥剛醒了,哭鬧著要去宋家,奶媽哄不住,抱來找辛夫人。

玉珠皺眉,噓了一聲:“夫人這會兒在老夫人跟前有事呢!你先抱回去,再哄哄。”拽著這不知事的奶媽要出去。

奶媽苦著臉:“我哄不住,你也知道的,哥兒鬧起來的話,也就老夫人治得住……”

她話音剛落,全哥兒已從她身上扭了下去,朝著臉生的檀香跑了過去。

玉珠噯了一聲,急忙追了上來,喊道:“那屋裏沒人,哥兒不要進去。”

門從裏打開,嘉芙露出臉,道:“讓他進來吧,我無妨。”

……

堂屋裏,裴老夫人坐在一張椅上,已卸去珠冠,身上的誥命服卻還沒換下,目光掃了一圈立在自己跟前的兒子媳婦們,道:“這些時日,為了給我老太婆過個壽,哄我高興,你們幾個辛苦了。”

裴荃忙道:“娘怎說出這樣的話?何來的辛苦,況且,原本就是我們的本分。”

辛夫人和孟氏也點頭稱是。

裴老夫人微微一笑:“我們家最近好事不少。我過壽就罷了,不值一提。祉兒得了缺,珞兒功課拔尖,我很是高興。”

這幾年,裴老夫人身體不大好,深居簡出,已經很久沒像今日這樣。將兒子媳婦幾人都叫到跟前了,方才看她神色凝重,本以為她對今夜壽慶感到不滿,幾人都有些惴惴,等她開口了,原來是稱贊,松了口氣,都笑道:“全是仰仗了娘的福氣和體面。”

裴老夫人道:“我一老太太,有什麽體面可讓你們仰仗的,你們心裏不要嫌我糊塗老不死,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不輕,何況今日還剛做了大壽,辛夫人和裴荃夫婦愣了下,頓時面露惶惑,裴荃道:“娘這話說的,實是讓做兒子的擔不起。我若是有做錯了事的地方,惹娘傷心,娘盡管教訓,便是打死我,也是我當受的,怎好這樣咒自己?”

裴老夫人沉默著。裴荃心裏漸漸發虛。

此次蔭補,裴荃原本盼能落在自己身上,好進一進已經多年沒有晉升的官職,最後卻因了宋家的緣故,落到侄兒裴修祉的頭上,自然失望,又聽孟氏說大房花了將近兩千兩,心裏更是生出芥蒂,自然了,表面也是和氣的,卻沒想到今夜剛做完壽,就被叫來,又聽了這樣的話,不敢開口。

辛夫人和孟氏相互看了一眼。

裴老夫人慢慢地籲出了一口氣,復道:“今日大家高興,原本我是不該掃你們興致的,只是心裏有些話,想著今日不說,下回又不知是何時了。”

“娘有話盡管吩咐!”裴荃忙道。辛夫人和孟氏也附和。

“如此我便說了。今日是我出了趟屋,無意卻聽到幾個下人背後閑話。那些話不堪入耳也就罷了,我更是不解,國公府何時開始,連個起碼的規矩也沒了,以致於下人松懈到了這等地步。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句話,便是上行下效。上頭做家主的沒有個樣子,下面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變本加厲。”

孟氏不吭聲,辛夫人臉色微變,遲疑了下,道:“全是我的不是,沒教管好下人……”

裴老夫人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都忙,此刻把你們叫來說這話,不是要聽誰向我認錯,只是心中頗多感慨。人生一世間,如白駒過隙。我年輕的時候,看著你們的老大人用命掙出了這份家業,如今一晃眼,我都已經有了曾孫。自古以來,身居富貴,能知止足者本就少,至於克己復禮,窮而無怨,更是罕有。裴家這幾年,境況是不如從前了,但有一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們,土相扶為墻,人相扶為家,若自己家裏人都你爭我鬥,用不著別人如何,再過個幾年,裴家自己也就先亂了。”

裴荃額頭滲出薄汗,辛夫人和孟氏低頭不語。

裴老夫人搖了搖頭:“也怨不得你們。說起來,最該怪罪的,第一個便是我。這幾年太過疏懶,未盡到長輩的本分……”

她沉吟了下,望向辛夫人:“我知道家裏進項少了,你們各自都有難處。祉兒此次為補缺用掉的錢,從我的體己裏出……”

辛夫人一愣,待要開口,老夫人又轉向裴荃和孟氏:“也不能讓你們二房吃虧。等珞兒成親之時,花費必定不少,我如今給了大房多少,到時便會補給你們多少。我所能做,也僅此而已,若還有不公之處,盼你們體諒我,就此把事情抹過,勿再因此生著嫌隙。被外人知道,臉往哪裏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