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3/3頁)

眼下他們都進了木象城,必然開始籌劃刺殺木宗的首腦,明王的悲劇擺在面前,所以最難對付的人,還是由她來殺吧!木象城和金縷城不同,不可能讓她那麽輕易橫跨,她必須靜下心來觀察,找出木江流固定的行蹤和喜好。

如臨大敵對於自信的人來說,可能只是一瞬的事。第一天她看見他身邊暗衛圍拱,第二天他堅持在府邸待了一夜,第三天便再也耐不住,又去了那個讓他銷魂的去處。

木象城中的風月場,分三六九等。最次的那等占據城的外環,為販夫走卒提供快樂。第二等的在中環,接待商賈和小吏。頭一等的在內城,專供宗主和旗下禦者褻玩。木江流的愛好很特別,他並不固定點誰的名頭,但這些被點的女人無一例外,必須身段柔軟。男人尋歡,一番調笑周旋後,最終的去處無非是床上,而這位宗主卻不是,他喜歡把女人關在籠子裏,當獸一樣騎駕。

一個兩百斤的胖子,坐在你身上是什麽感覺,大約只有受過這種苦的人才知道。他營建的樂園裏,幾乎每個女人都對他的“擡愛”叫苦不叠,而為了生計,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接待。

崖兒混進了內城,換上侍兒的衣服,為今晚被點卯的美人送熏香。美人百無聊賴,坐在案前喝茶發呆,擡起視線看見獸場中央的籠子,厭惡地調開了視線。

崖兒接了一個侍兒的活計,為美人熏最後的汗巾。那條汗巾是用來紮在胯間的,宗主覺得全裸的女人沒有美感,只有那種類似男人般粗獷的狂蕩,才能激發他的欲望。

汗巾在香煙上飄拂,美人嘆了口氣。崖兒適時把汗巾呈了上去,“銀環姑娘,這是宗主最偏愛的香。”

叫銀環的美人斜眼瞥了瞥她,接過汗巾貼在鼻上嗅嗅,“唉——”又是一聲長嘆。

“有事令姑娘不快?”

銀環姑娘說:“宗主變著花樣折騰我們這類人,他府裏的夫人可不必遭那份罪。你看那籠子,讓我想起豬羊送到集上待價而沽的牢籠,什麽時候我能不用籠子,活得有個人樣?”

崖兒笑了笑,“姑娘想離開內城麽?”

可銀環姑娘又搖頭,“當然不,像我們這樣的人,錦衣玉食受用慣了,誰還願意回家受窮!”

“那就想辦法進木府,當上宗主夫人。”

銀環姑娘嗤地一笑,“哪裏那麽簡單!你這小侍懂什麽,知道這內城有多少姑娘麽?”她拿手一比,兩指大開,“八十。”

“姑娘一定是八十個裏的佼佼者。”崖兒矜持地微笑。

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比別人差,但有時候不承認也不行。妓女之間互相攀比,行行裏都有狀元。銀環姑娘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比不過別人,於是更加重了嘆息的聲調。

崖兒掖著手道:“姑娘可以想些奇巧的方法,贏得宗主的歡心。”

銀環搖頭,“這樣的地方,連個想奇巧法子的余地都沒有。”

崖兒轉過身,看向那個不大的籠子,外圈有道曲水流觴般的小渠,離籠子很近,近在咫尺。

她掖著手說:“古人唱酬,流杯渠裏流的是清水,姑娘何不用烈酒?男人好酒,烈酒封喉,美人在懷,昏昏沉沉間做那事才痛快。姑娘還可以準備孔雀氈毯,將這籠子圍起來,頂上懸螢火,四周雀羽搖晃,是不是會讓人想到少年時仰臥在星空下的美好?”她抿唇輕笑,“姑娘,有時候曲意逢迎,還不如使點小心思。宗主為什麽喜歡點姜姬?因為姜姬從不濃妝艷抹,但她全身紋滿了牡丹。”

一朵人形的、盛開的牡丹,確實驚悚又魅惑。銀環聽了她的話,立刻就決定照做了,女人爭起寵來,什麽都豁得出去。

很快流杯渠裏盛滿了烈酒,那酒之濃郁,穿過獸籠看對面,景象都是扭曲的。

後來孔雀氈來了,螢火也來了,唯一稍作改變的,是螢火裏加了白磷,磷本身不灼人,但它有個特點,易燃。宗主和銀環顛鸞倒鳳時,帳頂所謂的星空會因震動撕裂,磷隨流螢飛舞,落進滿渠烈酒中,目的就達到了。

站在廟塔上看,城中城果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籠子上了鎖,木江流無論如何是逃不掉的。崖兒長長嘆了口氣,這火就算是對明王的祭奠吧,他在天上看見這一切,應當也會感到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