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周展的身上只意意思思的套著一身裏衣,而且破爛不堪,從脖子往下渾身布滿鞭傷和各種鈍器的傷口,但致命的傷口卻是在兩股之間,那裏泊泊的流著鮮血,一條裏褲被浸泡在血水裏,這些都不是好來的傷口,以霍時英的經驗一眼就看出是被人虐傷所致。

“大人。”

少年忽然撲通一聲給霍時英跪下,霍時英扭頭看了他一眼,少年哀弱懇求的看著她:“救命!”他含著眼淚如是跟她說。

霍時英沒有應他,又看了周展一眼,放下撚在手裏青布,然後的站起來,她平靜的站在那裏,半個身體隱沒在陰影裏,臉上毫無表情,少年絕望而又期盼的看著她。

“郡主。”懷安猶豫的叫她:“再耽誤府裏怕就要出來尋我們了。”懷安這樣跟她說,他在提醒她這種事沾不得。

而懷安說完以後,霍時英忽然動了,她快速的解下自己的披風,彎腰蓋在周展身上然後起身吩咐懷安:“你們兩個把他擡到車上,坐我的車先回府,你讓周通給他安排個住處,讓府裏的大夫先給他療傷,就說是我吩咐的。”

少年跪在地上給霍時英磕頭,腦袋撞在地上“咚咚”響,霍時英沒理他,接過懷安手裏的燈籠給他們照路。

兩個都是少年人,吃力的把人擡到車前,車夫又幫忙把人弄到了車上,車裏橫躺著一個又鉆進去了兩個,地方也不多富裕了,霍時英站在車門邊不上去,懷安轉過身來問她:“郡主你呐?”

霍時英說:“你們先走,我自己走回去。”

懷安猶猶豫豫的看著車裏躺著的人想說什麽,她卻不給他機會直接把門關上了。

霍時英招呼了車夫一聲,車夫趕著車走了,她一直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黑暗裏,很久之後才提著燈籠慢慢的走了出去,一盞燈籠亮在暗夜裏,她往裕王府的方向慢慢走著,步伐格外的緩慢。

周通終是帶著人在半路迎了來,估計懷安一回去已經折騰起了半個王府,看著周通一臉焦急又無奈的神色霍時英有點撓頭。

周通估計想說什麽,不過最後還是憋住了什麽也沒說,帶著一幫家丁前呼後擁的把她迎回了府,進了大門,霍時英一句都沒問周展,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周通到這時候臉上才好看了一點,到了院子門口他跟霍時英道:“人我已經安排好了,府裏的大夫正給看著。”

“哦。”霍時英一腳踏在院子門口隨口應了一聲。

周通又彎腰問道:“郡主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霍時英回頭看他莫名其妙的問:“你不是都安排了嗎?”

周通擡著眼皮瞄了她一眼,霍時英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他又把腦袋低了下去道:“那郡主早些歇息吧,我這就再去看看。”

“嗯。”霍時英不鹹不淡的應了他一聲,周通轉身走了,懷秀從裏面迎了出來,霍時英站在院門口又看了周通走的方向才轉身進了院子。

一夜無事,第二日霍時英照常起來洗漱完去給長輩請安,沒想到府裏非常詭異的一切平靜如常,沒一個人問她昨天晚上弄回來一個人的事,搞得霍時英準備好了了一晚上的說辭都沒地方用的上。

等到中午霍時英換了衣服準備進宮周通卻又來了,他站在廳裏一五一十的跟霍時英匯報:“那人名叫周展是得月樓唱武生的,跟著他的是他的小師弟,叫德生,昨晚上應天府尹家的二公子辦堂會,您遇見他們那地方就是府尹家的後門。”

霍時英正在往腰上掛佩刀,回頭問了周通一句:“應天府尹家的二公子?”

“是。”周通埋頭應。

霍時英掛上刀問他:“有什麽來頭嗎?”

周通弓著腰站在一旁回:“倒是沒有什麽大的來頭,他今年二十有二,已經娶妻,沒有功名,也沒有什麽正經差事,上面有個兄長倒是在戶部任侍郎,因為是小兒子聽說平時很得家中夫人的寵愛,傳言行事頗有些荒唐。”

“嗯。”霍時英心下了然,上有掌握權柄的父親和能幹的兄長,下有後院婦人的溺愛,是個下作紈絝罷了。她拔腿往外走,隨口的吩咐周通:“他人要是醒了,暫時不能挪動的話就先讓他在府裏養著吧,等過幾天能走動了通知得月樓來把人領走。”

霍時英留下這麽一句話就起身走了,周通站在原地暗暗松了一口氣,眼看著她出了院子走遠了,才挪步往霍真那裏去回話。

三天以後周展走了,據說得月樓沒來接,那個叫德生的少年雇了一頂轎子他們是自己走的,霍時英從頭到尾都沒去看過一眼,懷安拿著當日霍時英蓋在他身上的披風來復命,什麽話都沒有,既沒說來拜謝,也沒留下什麽感謝的話,就連那披風也是原來的樣子,邊角上還留著一灘血跡,什麽樣到他身上的又什麽樣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