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張子放跳上高台,環顧一圈調侃道:“今兒個人挺齊啊。”

下面一陣哄笑後張子放一手叉著腰,大馬金刀的道:“知道你們這幫崽子憋著壞呐,我就把話說明了吧,咱們這今兒個來新人了,是個女的。”他朝著霍時英擡擡下巴:“就那,人我已經領來了。”

四面八方聚攏來無數的目光,霍時英擡目粗略一掃,有鄙視的,有新奇的,有揣測的也有冷漠的,最多的還是看熱鬧的,不一而論,她站在人群之中,拱手向著四方微笑行禮:“各位兄台,霍時英這廂有禮。”

沒有人理她,現如今她站的是被一整個集體排斥著的位置,高台上的張子放又出聲道:“我知道你們這幫崽子都是怎麽想的,自古沒有女人進過侍衛營,這是老祖宗的規矩,我張子放也不敢妄下評斷,可今個事情就到這了,總要有個解決的道道,我是個武人出身,不喜歡背後鬼鬼魅魅的那一套,有事今天當面解決了。”他一頓,環視著四周又道:“凡是能進侍衛營的多少都會些拳腳,我們做這一行,不管你身後身價幾何說白了,都是習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我是你們的頭,今天我就代表你們跟霍時英打一場,我若贏了,以後你們背地裏使絆子,玩花活,我就當沒看見,可我要是輸了,那就說,她比你們大多數人都更有資格站在這裏,你們那些整人的手段就都給老子收起來,若被我發現了,就都給老子滾出侍衛營,我說到做到,管你們爹是王侯還是公卿,老子照趕!”

張子放的聲音雄渾而鏗鏘,面孔不怒自威,下面靜了片刻,他轉頭朝著一邊喊道:“拿我的烏金棍來。”就這麽一下的功夫下面人群中傳來問話:“頭,要是你放水呐?”

張子放回頭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道:“你一會要是覺得我放水了,大可以自己上來試試。”

四下再無聲響,張子放走到高台邊上,彎腰從兩人的肩膀上提起一根烏黑長棍,他站直了烏金棍往身邊的一杵,“咚”的一聲,石頭砌的高台發出一聲沉悶的悶響,張子放朝霍時英一攤手:“來!”

霍時英望著張子放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目光平和中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張子放這人並不像他外表那麽憨厚而豪放,霍時英清楚得很,侍衛營這幫人能進來的都是些背景深厚的官宦之家,真有什麽本事的也不在拳腳上,真正有本事的不在禁衛軍也在五城兵馬司裏面,他這麽做其實是給她一個明目張膽罩著她的理由罷了。

這種人上下不得罪,還做的一副儻蕩,冠冕堂皇的樣子,深懂厚黑學,想到這霍時英就笑了,慢慢從台階走上高台,朝著張子放拱手彎腰:“時英無禮了。”

張子放大咧咧的往那裏一站:“你選一樣趁手的兵器吧。”

霍時英放眼望去,高台下面有兩排兵器架,十八般兵器都有,霍時英掃了一圈,最後把自己腰間的佩刀解下來道:“我就用這個吧。”

霍時英不是拔刀而是連著刀鞘一起解了下來,她解釋道:“我平日善用斬馬刀,鋒芒過利一些,張統領用的烏金棍也是鈍器一類,我就連著刀鞘一起大家點到即止吧。”

霍時英此舉有著輕慢的意思,下面嗡聲一片,張子放卻微笑著伸手道:“請。”

霍時英把刀柄上的繩子連著刀鞘和刀柄纏繞在一起,側身而立,身長玉立擡手鏗鏘一聲道:“請!”

張子放目光一凝,霍時英與之眼神相對,張子放微一點頭,電光火石間右腳一擡一腳踢向腳邊的棍稍,長棍橫飛而起。

“喝!”一聲暴喝,霍時英的頭頂照下一片棍影,夾裹著風聲罩頂而來。

霍時英站在原地不退不進,豁然一動長刀圈轉,刀鞘迎上棍稍,就聽“嗡”的一聲金石嗡鳴之聲,直刺人耳膜,聞著皆有一陣血氣翻滾的惡心,緊接著就是一陣如打鐵一般“叮當”之聲不絕。

霍時英一刀蕩開直削而來的長棍,刹那就見台上一道紅影翻滾如梟,刀鞘刀刀砍到烏金棍身上,星火迸濺,張子放連退數步。

霍時英一招封死張子放所有招式,並不出擊,橫刀立於台上,兩人揮動間攪動的空氣在她周身激蕩,撩起她的長袍飛舞,肅穆而風姿卓越。

張子放稍一站穩,又是橫掃一棍,帶著峭壁千軔,風雷之聲,雷霆而來,這次霍時英豁然展開身形,刀法大開大闔就聽一陣沉悶不絕的金石撞擊之聲,如悶雷滾滾,台上棍影紛飛從四面八方籠罩著中間的一道紅影,金屬撞擊之聲不斷,兩道人影咋開又和,看得人眼花繚亂。

片刻之後,又聽著台上一聲爆喝:“喝!”張子放猛然躍起,身在半空大吼一聲,一棍照著霍時英頭頂而來,從上而下而來的勁風掃的看台四周灰塵飛揚,一方看台瞬間被籠罩在一片煙塵中,就見朦朧的灰影中,台子中央身長而立的人,從容的擡手一抓,激蕩的風聲立止,一只手掌抓住棍身,右手擡起,帶著刀鞘的長刀,在半空中張子放的胸前一拍一撞,張子放落地往後連退數步,胸口血氣翻湧,臉上一片殷紅,兩手不知何時就松開了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