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第4/8頁)

她到底是有多缺錢?

身旁有船工經過,詫異地望了陸繹一眼,不解他為何立在此處不進不出。陸繹躊躇片刻,轉身回了船艙,端了茶碗,慢悠悠地踱上甲板,佯作喝茶看景。

那廂的兩人無知無覺,還在閑聊之中,正說到把她嫁到夫子家中,連弟弟每年的束脩都可以省下來。陸繹聽得有趣,礙於尚有船工往來,又不能笑,只得低頭抿茶做掩飾。

直至她無意中轉身,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甲板上還有他。

明明眼角瞥見,他仍佯作未看見,慢條斯理地浮了浮茶水,雙目只看著江景,等著他們自己來見禮。

先上前的果然不是她,而是楊嶽。

“六扇門楊嶽,參見陸大人。”

然後才是她,上前施禮,語氣中透著不得已:“六扇門袁今夏,參見陸大人。”

他擡起眼簾,隔著裊裊茶香,氤氳水汽看見她。比起那夜,她現下規規矩矩地穿著捕快的紅布罩甲,內著青衣,頭上還帶著瓜皮小帽,乍看上去倒是個清秀少年的模樣。

“嗯……”他淡淡問道,“楊程萬,楊捕快何在?”

“我爹爹腿腳不便,正在艙內休息。”楊嶽上前答道。

陸繹擡手向著船艙方向打了個手勢,讓楊嶽帶路,端著的茶碗故意往旁邊一遞,讓她接著。知曉她瞧不上錦衣衛,他偏偏要挫挫她的銳氣,對她而言,這也不算什麽壞事。

之後,他與楊程萬之間的談話並不順利,楊程萬雖始終客客氣氣,不失恭敬,但無論言語還是舉止,都透著疏遠,顯是心有芥蒂。

到了夜裏,王方興所押送的生辰綱丟失。陸繹原本想看看楊程萬究竟有多少能耐,卻被他以眼疾推脫,只讓袁今夏和楊嶽上船勘察。

比起那夜的寥寥數語,此番他算是真正見識到袁今夏細致入微的勘察能力,從船上殘留的氣味,再到地上的蠟油、墻上的微小劃痕,她雖未親見,卻能說出箱子的材質和大小。只是到了最後,對於賊人究竟是誰,被楊嶽截去了話頭,含含糊糊地把事情糊弄過去。

陸繹估摸著他二人心中有鬼,但若直接逼問,料他二人也不會如實相告。回站船後,他眼看兩人進了楊程萬的船艙,沉吟片刻,便先隱在暗處。

不多時,他便看見袁今夏和楊嶽諾諾地退了出來。

打著呵欠想回艙的楊嶽被袁今夏拽住:“你又怎麽了?”

“噓……我想下水瞧瞧去!”

陸繹聞言,微微挑眉:下水?莫非生辰綱在水下?

楊嶽連連搖頭:“爹說了,不讓咱們插手。”

楊程萬不許他們插手?為何?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待見仇鸞,壓根就不願幫他找到生辰綱;又或者,楊程萬在他面前,不願顯露鋒芒,是在提防他?陸繹不禁眉頭微皺。

這廂,楊嶽與袁今夏嘀嘀咕咕半日,似說不攏,她擡腿就走。

陸繹看著楊嶽無可奈何地追上她。

“我水性可不好,你是知道的。”

“放心,不要你下水,你在船上接應我就行。”今夏笑眯眯地叮囑他,“要緊的是,別讓人發覺。”

“……明明是個官家,偏偏做一副賊樣,何苦來。”楊嶽咕噥著。

她下水去,莫非是想私吞生辰綱?陸繹面色沉了沉,看著兩人都上了甲板,這才悄無聲息地回了自己艙房,換上一身石青水靠。他原也可以在船上等著,但對於藏匿生辰綱的所在,說實話,他自己也十分好奇。

藏在水下,究竟能藏在什麽地方?

他潛入水中,往王方興那條船的船底遊去,正看見今夏在船底又扣又扳。看見他的出現,她樣子委實有點滑稽,先是愣住,然後開口咕嘟嘟吐了一串泡泡,最後用手指了指水面,示意要上去換氣。

陸繹不傻,知曉她想趁機溜走,拽住她左臂用力把她拉下,頗賞識地看了一會兒她手足亂蹬的憋氣狀。其實演得一點不像,他在詔獄多時,憋氣的人什麽模樣再清楚不過,她這樣子倒是一臉的做賊心虛。

總算等到她老實下來,識相地不再逃走,陸繹這才松開她,遊到她方才折騰的那塊船板,細細端詳,然後力灌於拳,將那塊有古怪的船板打破拆下來,看見了內中八口黑黝黝的樟木箱子。

果然藏在這裏面!這艘船這麽大,船底有上百塊船板,她怎麽就能偏偏找到這塊船板?陸繹轉頭去看她,她只盯著箱子,似渾然不覺。

此番陸繹出門,未帶手下,連岑福和岑壽也未跟著來,他搬了一口箱子上船後,見袁今夏水性著實不錯,船上還有楊嶽接應,遂命她將其他幾口箱子也都盡數搬上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