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3/4頁)

“若有通道,他為何不逃?”

剛剛說完這句話,無須陸繹回答,王崇古就已經明白了——明明可以逃走,毛海峰卻不走,卻費盡心思在岑港布下各種各樣的陷阱,答案正如陸繹所說,他是為了吸引更多的明軍,為了把更多的明軍絞殺在岑港。

“您……是怎麽想到這點的?”

看著眼前尚還如此年輕的陸繹,王崇古忽然意識到他和將軍都低估了陸繹。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何況俞將軍還要背負重重壓力,以攻下岑港為第一要務。”陸繹道,“但恕我直言,現下將軍這樣日夜攻打,其實正中了毛海峰的下懷。”

“說的不錯。”

王崇古咬咬牙,起身向陸繹一拱手,快步離去。

在王崇古的力勸之下,加上士兵連日作戰,疲憊不堪,折損嚴重,俞大猷終於在次日清晨撤軍回營休整。

在營中,等待著俞大猷的是又一道聖旨。

當今聖上是個急性子,一個月的期限還未到,他便下旨撤了俞大猷總兵之職,下面一幹人等也未能幸免,總兵以下被盡數撤職。但總算聖上沒把事情做絕,聖旨末尾要求俞大猷等人戴罪立功,若能攻下岑港,則讓他們官復原職。

俞大猷看著這張聖旨是哭笑不得,連日作戰讓他身心俱疲,連話都不想說,揮手讓眾將散去,拖著腳步回到大帳。

“將軍!”在大帳內等候他多時的陸繹站起身來。

俞大猷看見他,面色沉水,一言不發地行過他身側,像是完全沒看見他一般。

畢竟俞大猷是連著打了十來日仗的人,疲憊些可以諒解,陸繹倒並不計較他的態度,仍道:“將軍,我仔細研究過海防圖,西面有一處很可疑,應該是個漏洞……”

極力壓制住怒氣,俞大猷以手止住他的話,把手中的聖旨揚了揚,問道:“此事,想必陸僉事已經知曉?”

陸繹只得點頭。

“一個月之期未到,聖上就撤了我的職。”俞大猷看著他,緩聲道,“這事,和你有沒有關系?”

陸繹一怔,心知俞大猷定是誤會了。

“我若說沒有,將軍可信?”他反問道。

俞大猷冷笑一聲:“陸僉事的話,我怎敢質疑,再說,我現下剛被撤了職,將軍二字,實在擔當不起。此地廟小,恐怕供不起您這尊大佛,這些日子,委屈陸僉事了。不知陸僉事準備何時動身回京城?”在他看來,自己在前方拼死拼活,陸繹卻在背後放暗箭,讓聖上提前撤了自己的職,他自然是不能忍。

“到目前為止,我還一直在了解岑港的戰況,還未來得及向聖上回稟。”陸繹本是不願解釋的人,但眼前戰事為重,想讓俞大猷聽取自己的建議,就不得不解釋,“聖上也是心急,這道聖旨其實是他急於看見岑港大捷,催促將軍之用,將軍不必過於介懷。”

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俞大猷陰沉著臉:“陸僉事的意思是,還要繼續留在岑港?”

“……我只希望我也能盡些許綿薄之力。”陸繹道。

“你已經盡力了……我還有軍務在身,請!”

俞大猷重重把聖旨摁到桌上,大手一揮,朝陸繹比劃了下帳門的方向。

“言淵告辭。”

眼見他盛怒之下,什麽都聽不進去,陸繹暗嘆口氣,只能告辭出來。

“大公子,撤職是他的事,咱們管他這破事兒作什麽,何必受他的氣……”岑福替陸繹不平。

“住口!你何時變成這般模樣,竟說出這等話來!”

陸繹重重道。

岑福怔住,不敢再言。他與陸繹雖是主仆,但他自幼就在陸府,可以說和陸繹一起長大,習武嬉戲都在一塊兒,感情甚是親厚。陸繹也甚少在他們面前擺架子,像今日這般重重地斥責,卻是前所未有過。

陸繹斥責道:“什麽叫做這破事兒……這些日子,你隨我在軍中,應該看到為攻下岑港,官兵死傷無數。還是你當錦衣衛當久了,心裏只剩下朝堂傾軋,官官相鬥,已忘記什麽叫做國事為重!”

砰得一聲,岑福跪下:“大公子,我知錯了!”

“你比岑壽年長,我一向都認為你比他沉穩知事,可我沒想到,你的眼裏,什麽時候只剩下我這個大公子,只剩下陸家,而全然看不見其他。”

岑福深愧,只是垂著頭。

眼看他如此模樣,陸繹長嘆口氣,伸手將他拉起來:“起來吧,替我把王副使請來,俞將軍聽不進我的話,只能盼王副使能勸得動他。”

“卑職這就去。”

岑福連忙去請王崇古,不多時便將王崇古請至屋內。

非常時期,兩人皆免去見面客套的虛禮,陸繹開口便道:“我本有事想與俞將軍商量,無奈他誤會聖上撤職的旨意與我有關,根本不願聽我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