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4頁)

伏在屋頂上偷聽的丐叔,屏息靜氣地等著沈夫人的回答。

“是個好人。”沈夫人答得甚是簡短,自顧著指點她針法,“針從這裏挑上去……對,就是這樣……”

一同趴在屋頂上的謝霄和岑壽,皆同情地望了一眼丐叔。

今夏戳了幾針,接著問道:“我叔想娶您,您肯不肯?”

聞言,丐叔差點從屋頂上滾下去,腹中滿是辛酸:說好是探口風,今夏這孩子怎麽能直接問出口,下次再不能信她!

沈夫人怔了一瞬,神色很快恢復如常,淡淡問道:“是他讓你來問我的?”

“是啊,您也知曉我叔那膽子,這事他想得都快魔怔了。”今夏道,“我瞧著他實在可憐,所以就替他來問問。”

這孩子兩句話就把他給賣了!一小塊青瓦無聲地在丐叔掌中化成粉末,恨得牙根直癢癢。

未料到他內力竟然這般深厚,岑壽和謝霄眼睜睜地看著,彼此交換下眼神,連喘氣都十分謹慎。

“他為何自己不來?”沈夫人問道。

“他哪裏敢,生怕把您惹惱了,您就不理他了。”今夏停下手裏的針線,認真道:“說真的,姨,我叔除了邋遢些,沒啥缺點了,能文能武,對您還癡心一片。”

“你這是在當他的說客?”沈夫人挑眉。

“我叔是什麽人,您比我清楚得多,哪裏還用得著我當說客。”

沈夫人微微一笑。

今夏不得不接著問道:“那您到底肯是不肯?”

沈夫人半晌都沒答話,屋頂上的丐叔已經連氣不敢喘了,就等著她的回答。

久到今夏差點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沈夫人才輕聲嘆道:“你這句話,我一直等著他來問我。”

丐叔楞了好半晌,輕聲問謝霄:“她什麽意思?……肯,還是不肯?”

謝霄猶豫了片刻,才道:“你自己去問不就知曉了麽。”

“一邊去……”丐叔接著問岑壽,“她什麽意思?”

岑壽沉吟片刻,嚴謹分析道:“她這句話的重點其實在於‘一直’兩個字,也就是說,長久以來她都知曉您對她的情誼,所以有兩種可能,一則她希望捅破這層窗戶紙,與您修秦晉之好……”

丐叔一臉幸福。

岑壽繼續道:“……二則,因為她說話時還嘆了口氣,那麽她可能是想和您說清楚,讓您對她不要有非分之想,言談舉止間要留意分寸,不可逾矩。”

丐叔臉色難看。

“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兩個沒用的東西!”丐叔趕大蒼蠅似的把他們倆全趕了走,悄悄把屋瓦復原,這才縱身躍走。

自接了聖旨,對岑港的攻打愈發頻繁,明軍幾乎是日夜攻打,但見效頗微,俞大猷連日督戰,數日不曾回營。陸繹等人在軍營中僅能見到絡繹不絕被送回來救治的傷兵,想找個參將都找不著人。

陸繹除了在大帳中看軍事資料,便是從傷兵中打聽前線情況,倭賊在進攻岑港的路徑上所設制的重重阻攔,他了解得越多,眉頭就皺得愈發緊。

“大公子,我們已經在此地盤桓近二十日……”岑福提醒他道。

仍舊看著海防圖的陸繹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命道:“岑福,你到大營門口守著,只要俞將軍一回來,馬上來回稟。”

“您這是……”

“什麽都別問,快去!我有要事須與俞將軍商量。”

岑福不敢再問,只得聽命。

過了大半日,陸繹沒有等到俞大猷,倒是見岑福把王崇古領來了。看模樣,王崇古也是剛剛從戰場上撤下來,滿面硝煙,衣袍幾處破損。

“陸僉事,我看這位兄弟一直在等俞將軍,擔心您這裏有什麽急事。”王崇古說話倒是和氣得很,“將軍這些日子衣不卸甲,一直在前線督戰,何時才能回來我也說不好。俞將軍之前還吩咐過我,讓我請您吃頓飯,可您看著戰事就沒停過,我心裏惦記著,可就是抽不出空來,您可千萬別見怪。”

“王副使客氣了!”陸繹示意岑福倒茶,“不知前線戰事如何?”

王崇古搖搖頭:“我也不必瞞您,戰事吃緊得很。這幫倭賊著實狡猾,前些日子下大雨,他們在山上築堤蓄水,趁著我軍進入低窪地區,就開堤泄水,淹死了好些弟兄。”

“如此艱難,怎得還不撤回來休整?”陸繹問道。

“岑港裏頭所剩的倭賊人數其實不多,將軍想得是一鼓作氣,讓倭賊沒有喘息之機,拿下岑港……”

“恕我直言,汪直一死,毛海峰記恨在心,他並不想逃也不想贏,他只是要更多的明軍死在岑港,他是在復仇!”陸繹沉聲道。

王崇古一怔,山路上,隘道中,士兵們的屍首一具具浮現在他眼前,層層疊疊,疊疊層層,鮮血滲入土層……

陸繹繼續道:“我仔細查閱過毛海峰的資料,大概清楚他的作戰方式,也計算過幾場戰事的火藥消耗,以岑港的火藥貯備絕對不足以支撐毛海峰打這麽久,他一定有為他運送軍火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