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可是……”陸繹放下茶碗,“我還聽說,他對姑娘你愛慕難舍,正是為了姑娘才不惜鋌而走險,貪墨修河公款。”

“蘭葉雖非大家出身,但也自小讀過《烈女傳》,大人如此說,是安心讓蘭葉無容身之處麽?!”翟蘭葉目中毫無怯意,直直地對上陸繹,“我也不必瞞大人,養父教養我多年,立下規矩,需有兩千兩銀子的聘禮才能將我嫁出。這兩千兩銀子固然是不少,可和十萬兩修河款比起來,卻又算不得什麽。我不知羞地說句話,便是周大人當真對我愛慕難舍,拿一千五兩銀子把我娶了就是,又怎麽會毫無必要地去貪這十萬兩紋銀。”

她這番話說完,臉微微漲紅,拿絹帕捂著嘴,轉頭一陣咳嗽,顯然是被氣得不輕。圓臉丫鬟連忙端茶水,又端漱盂,又拿巾帕,忙得是腳不沾地。

今夏瞧著丫鬟,暗嘆:她不過是咳幾聲,就得忙活成這樣,當丫鬟真是不易。

楊嶽看著翟蘭葉弱風扶柳般的身子隨著咳聲輕顫,大為心疼,一時間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禁不住開口道:“姑娘千萬別誤會,我們不是那意思……”

“……”

陸繹側頭,挑眉看他,重重咳了一聲。

楊嶽楞了楞,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眼下是個仆役,說這話實在是越逾了,忙停了口,低垂下頭。

此時陸繹方才道:“姑娘說得極是,是言淵魯莽了,因此番來揚州辦此案,幾日來渺無頭緒,甚是煩惱。今日泛舟,原是想散散心,不想又得罪了姑娘,言淵這廂給姑娘陪個不是。”說著邊起身,朝翟蘭葉拱手作揖。

“大人使不得!蘭葉福薄,如何受得起。”

翟蘭葉忙上前,說話間她的手已輕托住陸繹的雙手。

觸手處溫潤細膩,陸繹似微微一怔,低首望去……意識到自己此舉不妥,翟蘭葉面頰飛起紅雲,忙就要抽回手,卻被他反掌牢牢握住。

“姑娘可是原諒我了?”

陸繹拉著她不松手,注視著她,柔聲問道。

“果然是風月老手。”高慶心中佩服道。

“淫賊!”今夏心中不齒道。

“禽獸!!!”楊嶽心中惱怒道。

翟蘭葉輕輕掙紮著,含羞帶怯地低低道:“蘭葉怎敢,大人言重了……有人看著呢,大人快莫如此。”

陸繹這才松了她的手,轉過頭來吩咐道:“你們都退出去吧,回船上候著。”

果然是淫賊本色,美色當前,其余諸事盡被拋到九霄雲外,他大概也混不記得此行原是為了查案,今夏撇撇嘴,懶待看這種風流韻事,拽上楊嶽就回船去了。

外間雨已漸漸歇了,她一頭鉆進艙裏,隨手倒了茶,瞥見桌上的一碟子玫瑰酥餅,便順手拿了來吃。

高慶掀簾進來,見她正吃著歡,皺眉盯了片刻,忍不住道:“你怎麽能吃?”

“我餓了呀。”今夏理所當然道。

“這是給陸大人用的。”

今夏一手拿著酥餅,一手接著酥餅的碎屑,朝樓船方向努了努嘴,不屑道:“算了吧,翟姑娘生的那般秀色可餐,陸大人美人在懷,哪裏還會想吃這些東西。我不吃就白糟蹋了。你要不要來一塊?”

高慶自然搖頭。

今夏不再理他,朝外揚聲喚道:“大楊,大楊!”

叫了兩聲,沒人回應,她怔了怔:方才明明是和楊嶽一塊兒回船來的,怎得他不進來,也不應聲呢?抹抹嘴邊餅屑,她狐疑地起身掀簾出去,見楊嶽泥塑木雕般坐在船舷邊,身上衣袍被湖風吹得颯颯作響。

“大楊,你怎得了?”她俯身詫異地瞧著他。

楊嶽不吭聲,看了看她,復低下頭去看湖水。

此時,樓船上傳來琴聲,楊嶽仿佛被什麽物件猛擊了一下,迅速擡頭看向樓船……今夏細究他神情,片刻之後恍然大悟,道:“大楊,你不會是看上翟姑娘了吧?!”

楊嶽頗愁苦地將望了她一眼,仍不吭聲,眉頭皺成個鐵疙瘩。

“真的看上她了!”今夏頗同情地看著他,煩惱道,“……你這事可不太好辦。”

這事又豈止是不太好辦,簡直就是沒指望的事兒。翟蘭葉看不看得上楊嶽且另說,想娶她,最起碼就得要有兩千兩銀子;就算天上白掉了銀子下來,還有楊程萬,他絕對不會容許楊嶽娶個揚州瘦馬進家門。

“你不是說想找個溫柔賢惠,還得能幹活的麽?”今夏幹脆把整盤酥餅都端出來,又拿了頂鬥笠蓋他頭上,自己也在旁坐下陪他聊閑篇,“怎得見了她,就連魂都沒了?”

楊嶽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以前不懂,到今日方才明白。”

“什麽、什麽……”今夏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我原先不懂,見著她之前,想那人應該是那般模樣那般性情;見著她之後才明白,之前種種想頭盡是可笑,什麽模樣性情,是她這個人才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