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2頁)

看見制牌,那家仆楞了楞,復從頭到腳打量了她和老丐,狐疑道:“你們,是官差?”

“誤會,誤會,我就是過路的。”老丐忙道。

今夏朝那家仆朗聲道:“在下京城六扇門,奉命查案,請你家老爺,還有翟蘭葉協助調查。”她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擡腳就預備往裏闖,有老丐在旁,裏頭再有惡犬倒也不懼。

家仆眼疾手快,迅速將門掩得就剩一條縫,朝今夏道:“官爺包涵,老爺與小姐出遠門去了,還請官爺改日再來吧。”話剛說罷就把門嚴嚴實實地關上。

“喂!喂!他們什麽時候回來?開門說清楚啊你!好大的膽子,敢把爺關外頭!”

今夏趕上前,卻聽見門內上栓的聲響,氣得她對門一陣猛槌。

“女娃兒,莫白費力氣了,住在此間的翟員外,是揚州知府的小舅子,你區區一個小捕快,怎動得了他。”老丐在她身後道。

今夏回頭,見老丐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軟癱在地的大黑狗,也沒見他使什麽厲害招數,那狗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她返身回來,也蹲身瞧狗,奇道:“這是狗麽?長得跟熊似的?”

“這狗是西域那邊傳過來的,蒼猊,也有人管它們叫雪山獅子。這狗兇得緊,力大無比,兇狠勁鬥,據說就是和獅虎相鬥也不甘示弱。”老丐嘆道,“不知翟員外從何處買了來,前些日子連傷了我好幾名弟兄。”

“連傷好幾人,怎得不告官?”今夏奇道,過了一瞬自己明白過來了,“……知府的小舅子……你教教我,你是怎麽降服這狗?”

“你肯當乞丐嗎?”老丐問她。

“當然不行了。”

“那我就不能教你。”

老丐晃著棗枝杖,就準備走了。今夏低頭看了兩眼地上的蒼猊,又盯了眼緊閉的門,轉身快步追上他。

“我請你吃飯……不不,吃茶。”

“怎麽,想拍我馬屁?”

“你這麽有本事,怎麽會當乞丐?”

“這世上有種人,正是因為有本事,所以他才當乞丐。”

“……還未請教您高姓大名?”

老丐本想撚須作高人狀,發現滿手狗毛,只得作罷:“我本布衣,無奈運命唯所遇,循環不可尋,顛沛流離至今,姓甚名誰也不必再問。”

今夏幹瞪著他:“叔,根據大明律,流民需遣送回籍,像你這類沒根沒底的,可以直接送到邊塞築關防。”

“咳咳,你這女娃兒瞧著面善得很,說起話就不要硬梆梆的,女人老是這麽說話,會把人嚇跑的。”老丐搓掉手上的狗毛,笑呵呵道,“我可不是沒根沒底的,錦衣衛最高指揮使陸炳,你知道吧,若當真論起輩分來,他還是我堂侄呢。”

“……”今夏呆了半晌,轉而笑嘻嘻道,“巧了,你堂孫就在這兒,要不我帶您老去見見。”

“……”

醫館內。

在醫童的引領下,楊嶽扶著楊程萬在躺椅上坐下,然後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等候著。對面的冰綻紋圍子玫瑰椅上,陸繹斜靠著,目光淡淡,打量著墻上的字畫。

若說替爹爹尋名醫是他客套關懷,那麽親自陪同看診則可足見他對此事的關心程度非同一般。陸繹這般關心爹爹,背後的原因究竟為何,楊嶽不免有些詫異。

等了好半晌,才見到沈大夫紮著手進來。

沈密匆匆在銅盆裏凈了手,然後在楊程萬的身旁坐下,也不急著看他的傷腿,而是仔仔細細地先看了他的面色,然後伸手替他號脈……

也不必楊嶽提醒,號過脈後,他自然而然知道楊程萬傷在哪條腿,卷起中衣,仔細查看那處舊患,只用手仔細捏了捏,便皺眉道:“這處骨頭當年就沒接好,如今要治,就得重新打斷再接,這也是小事。只是你已上了年紀,重新接好後,至少三個月不得下地,方能保氣血無阻,掃清寒淤,你可做得到?”

楊嶽心中一緊:打斷骨頭重接,已是巨大的痛楚,這層爹爹若能咬牙挺過,可這三個月不下地……他們畢竟是出公差在外,如何能做到。

此時,楊程萬已經開口道:“多謝大夫,我如今年紀大了,也不想再受二茬罪,我看還是……”

“前輩!”陸繹起身打斷他的話,“三個月休養不是問題,我和劉大人打個招呼,讓他給你半年的假。”

楊程萬還要開口,陸繹已然知道他要說什麽:“若是前輩覺得此舉不妥,我也可以請一張調令,將你調到北鎮撫司,這樣前輩就不必有什麽顧慮了。”

“不可,不可,千萬不可……”楊程萬忙道。

陸繹微微一笑:“前輩既不願意,那就安安心心治病。實不相瞞,此事爹爹交代過,只是治病,前輩就當是為言淵著想,莫讓我對爹爹難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