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冷的嗓音,熟悉異常,今夏怔了一怔,迅速回過神來,轉身垂目低首做恭敬狀:“經歷大人,您這麽早就回來了。”心中暗暗嘀咕,此人某非是屬貓的,怎得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陸繹注視她片刻,淡淡問道:“早麽?那麽你以為我此時應該在何處?”

鼻端已聞到他衣袍上沾染的淡淡酒味,今夏擡頭,恭敬謙卑地幹笑道:“大人行蹤,卑職豈敢妄加揣測。”

“我未在紅綃帳底,你很失望麽?”陸繹微微挑眉。

該死!他果然聽到她前面的話。

“……大人,您真是愛說笑,哈……哈哈……”今夏僵笑著,微不可見地退後幾步,隨時準備開溜,“天色已晚,卑職就不打擾大人賞月,先行告退。”

“不急,既然月色正好,就不要浪費。”

“啊?”

“隨我去查案。”陸繹轉身就行。

“大半夜的,查什麽……”今夏深吸口氣,記起頭兒的交代,對陸繹絕不可失恭敬,“陸大人,有句話卑職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

“卑職身為捕快,但怎麽說也是女兒身,這個……三更半夜,我自然很願意隨大人查案,可畢竟孤男寡女,只怕對大人的清譽有損。”

陸繹停住腳步,側了身看她,後者雙目飽含誠意地將他望著。

“也罷。”片刻之後,他出乎意料地讓步了。

未料到這招這麽好使,今夏倒是楞了下,隨即喜滋滋地拱手道:“那卑職告退。”說罷,她擡腳就走。

“看來,只好請楊捕頭隨我走一趟。”陸繹也不攔她,只在她身後平和敘述道。

這下輪到今夏停住腳步:頭兒眼下腿疾發作,走路尚且不便,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如何能大半夜再跟著他查案。可若是他開口,頭兒也沒法子回絕。

這廝著實可惡!她惱怒地想著。

她立時轉過身來,低首垂目作恭敬狀:“大人不嫌棄的話,還是卑職去吧。”

“孤男寡女,不太好吧?”陸繹風輕雲淡道,“有損我清譽啊。”

“嘿嘿,方才是卑職的頑笑話,大人千萬莫放心上。”今夏咬著牙根,說著口不對心的話,“既是為朝廷辦事,就沒有男女之別。大人正氣凜然,一看便知是坐懷不亂的真君子,絕對沒有人敢說閑話。”

“我沒記錯的話,一炷香之前,你剛剛說我血氣方剛,免不了心旌搖曳,不知身在何處?”陸繹淡淡道。

今夏呆楞片刻,只能咬緊牙關,硬撐到底,幹笑道:“……大人您真愛說笑,您怎麽可能是那種人呢,肯定是聽錯了!”

“我確實不是什麽坐懷不亂之人。”陸繹斜睇她,“只不過像你這樣的,我沒胃口。”

“……”

陸繹眼看著她半隱在衣袖中的手緊攥成拳,翩然轉身,語氣冷漠道:“還不走。”

今夏狠狠跟上。

出了官驛,向左轉,再拐入一條靜謐的小巷。

今夏行在陸繹身後,狐疑地看著四周,不明白深夜至此究竟所為何事。

在一扇斑駁的黑漆木門前,陸繹停住腳步,往四周張望了下:“應該是這裏了。”

“這是哪家宅院的角門吧?”今夏借著月光,看門上的銅環,上面附著層薄薄的灰綠銅銹,“……這裏不常有人走動。”

尚在說話間,便見衣抉輕旋,陸繹已躍上高墻。

今夏仰頭,看見月光勾勒出他俊挺的側顏,與平日冷冰冰的模樣有些許不同。

“上來!”

今夏怔了怔,清清嗓子,仰著頭勸道:“大人,咱們是官家,這等偷偷摸摸私闖宅院的宵小行徑還是不做的好。”

陸繹有點不耐煩:“這裏是周顯已生前所住之處。”

“哦……”今夏恍然大悟,卻不動彈,接著道,“那不如等到明日,待朗朗乾坤……”

“你是不是輕功太差,上不來?”他直截了當地打斷她。

今夏解釋道:“……卑職輕功其實不差,只是這墻高了那麽一點點而已。”

他忍無可忍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想再理會她,轉身悄然無聲地躍入墻內,周圍復被寂靜籠罩。今夏豎起耳朵,等了片刻,除了間或著兩聲蟲鳴,沒再聽到其他動靜,估摸著陸繹嫌她太沒用,幹脆把她撇在這裏了。

正好,可以回去睡覺!

“無事的話,卑職先行告退了。”今夏壓著嗓門道,不管裏頭陸繹聽不聽得見,當然最好是沒聽見。

她前腳剛剛擡起,就聽見旁邊的黑漆木門吱嘎一聲被打開,陸繹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內。

“二十年前,楊程萬的輕功在錦衣衛中屈指可數,真沒想到他帶出來的徒兒竟然這般不濟事。”

今夏張了張口,原想反駁幾句,卻禁不住好奇心,問道:“頭兒以前在錦衣衛中很威風麽?”

陸繹掃了她一眼:“從前的事,他從來未和你們提過?”